艾麗莎深吸一口氣，然后盡可能禮貌地聲明：“我現在也是女性。”

澤天很懷疑地看著她：“真的？”

艾麗莎挑眉。怎么，還要她出示證據么？

當然不用。艾麗莎眉毛挑起的同一瞬間，澤天立馬就慫了。

不過也不怪澤天懷疑。所有女性永生者的軀殼都從十三歲開始，從生理上來說，都可以算作女人。不過空氣屬性的這一款明顯屬于發育比較遲緩的。再加上艾麗莎整個人都罩在斗篷里，頭發也隱藏在兜帽后面，而面容雖然精致秀美，不過同齡的男孩子里也有長得精致秀美的。甚至連聲音也因為孩童特有的稚嫩而雌雄難辨。

艾麗莎對這具身體很不滿意。戰爭剛剛結束，時局遠未安定，她需要能力防身。而這具身體小細胳膊小細腿的，頂頭算健康。說不定連健康都算不上。魔族異能分風火土水四大基礎屬性，每種屬性各有男女一種永生者型號，空氣屬性是唯一擁有專屬永生者軀殼的衍生異能，其各種細節連同整個屬性都包裹在層層神秘當中，誰知道這種沒經過多少人親身試驗的型號能有多少未發現的缺陷。聽說這具身體的藍本，高階異能者海倫·達利亞自己的身體可不太好，年紀輕輕就死了。

看來得趕快錘煉這副身體了。

“對了，斗篷？”澤天突然發現一個一直被他忽略的細節。

艾麗莎在魔族小鎮時跟神殿要來的斗篷早在她被拷問的時候收走了。

澤天奔向房間里唯一一張桌子前。他原本拴在腰帶上的錢包此時正凄慘慘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哦，不好意思，我動用了你身上的錢。”艾麗莎歉意地說。之前她計劃逃跑倒也把黛西家的錢袋偷來揣在身上的，后來自然也被沒收了。身無分文的她只好把手伸向了澤天的腰包。

未征得他人的同意就花人家的錢，艾麗莎也挺不好意思的，于是只拜托旅店老板撿最便宜的斗篷買。所以……澤天的表情用不著這么悲憤吧？

澤天轉過來，仔細捻了捻艾麗莎斗篷的質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被人坑了？這斗篷哪用得上一枚銀幣。”

“還有旅店的房間錢、飯錢、繃帶和燒傷藥膏的錢——最后一樣我讓店老板去買最好的。”艾麗莎說。看澤天的恢復速度，明顯物有所值。

但見澤天一副恨不得把自己燒傷的手腳剁下來的樣子，艾麗莎沉默了。原來這家伙不僅是個路癡，還是個財迷……

過了好一會兒，澤天終于平靜下來了，問艾麗莎還有什么需要的。現在他醒了也用不著麻煩店老板了，他自己出去幫她解決。

“不用了。謝謝。”艾麗莎禮貌地拒絕。她寧可去跟導師級別的魔族異能者決戰，也不敢向守財奴伸手。

哦，終于找到這個身體的好處了。人小，飯量也小嘛。

澤天也發現自己剛才的表現把艾麗莎嚇著了，向她解釋說該花的錢他絕不會吝嗇，不過顯然艾麗莎并不相信。于是他無奈地搓搓腦袋，自己出去轉轉。也不知道躺了幾天，反正他現在渾身上下都不得勁，急需出去透透氣。

“慢走。”艾麗莎一邊給自己倒水一邊說。

然而澤天一腳踏出門檻，卻突然僵在那里不動了。

玻璃渾濁骯臟的窗戶死死關閉，還拉著厚重的紗簾，將陽光與新鮮的空氣牢牢阻隔在外。屋內昏暗得令人不適，空氣也凝滯到叫人窒息的地步。而艾麗莎就坐在這樣一間狹小而又昏暗的屋子當中，雙手捧著茶杯，默默啜飲。

這一刻，在澤天看來，那隱沒在斗篷下的身影，如此的孤獨。

而且她還將繼續孤獨下去。壓抑在不見光的角落中，緊緊地裹住斗篷，游離于所有人的視線之外。只有這樣，她才安全，她才能活下去。

哪怕她現在安之若素，但……這是她所期望的生活嗎？

艾麗莎的一生都為了擊敗魔族而活著，想必她早已習慣了為了目標而壓抑自己的情感和期望。但在那之前呢？在她成為殺神之前呢？

“怎么還不走？”艾麗莎奇怪地轉頭問道。

看到她那張平靜的臉，澤天卻突然不平靜了，這就伸手把艾麗莎拉了起來：“一起出去轉轉得了。”

“啊？”艾麗莎吃了一嚇，“別了。被別人看到怎么辦。”

“怕什么，反正你進小鎮的時候都被別人看到了。”那時候她可還沒買斗篷呢。

“我用泥巴把頭發和臉抹得臟兮兮的，身上還穿著你的外套，這才瞞過老板娘。”

“哎呀哎呀，無所謂了，反正你不是有兜帽么。”澤天不由分說地把艾麗莎拉出門外，反手關上房門。

澤天雖然是個路癡，不過等到了目的地，該找到的東西他也是挺熟悉的。出了旅店的門，澤天立即認出這里是小鎮瑞絲，人類領地的前哨。再往前便是一大片原始森林，而之前他與艾麗莎相遇的魔族小鎮就隱藏在密林當中。當然，現在那片林子的很大一部分已經不復存在了。野火礦石平時性質穩定，但只要一開始燃燒便很難撲滅。人類軍用這種礦石對付可以重生的魔族，只要野火箭射中他們的身體，在把他們燒得形神俱滅之前絕對不會熄滅。幸好這兩天的風向幫了忙，不然這座小鎮也要被殃及。

出了門，澤天首先讓艾麗莎在一旁等著，自己進到獵人公會打聽有關魔族小鎮的情報。戰局勝敗已定，現在進入了掃尾階段。人類各領主以及獵人公會等組織接到國王的命令，要他們盡力清繳魔族的余黨。魔族小鎮正是被附近的人類領主率領士兵清剿的。小鎮的神殿在戰亂中被大火焚毀，所有神職人員盡數喪生，據說新蘇醒的永生者也在其中。確定沒有任何有關這位永生者已經脫逃的可靠消息之后，澤天心滿意足地出來，找到艾麗莎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離開了公會所在的街道。

澤天的意思，是去買點好吃的，好好慶祝一下艾麗莎獲得新生。艾麗莎很無奈，但也只是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沒有多做阻攔。她現在的身份是澤天的小跟班伊迪·懷特，自然不能對“主人”的決定多加干涉。

但……

艾麗莎不著痕跡地將帽檐拉得更低，心里對自己這不靠譜的同伴氣憤又無奈。早跟他說了吧，沒事把她拉出來干嘛。這下好了吧！

而澤天也在同一時刻湊了過來，很不好意思地對艾麗莎耳語：“那個，艾……伊迪，咱們好像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