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陣以待的只有娜娜一個人而已。

她對面的青年手里也有一柄長劍，卻當拐杖拄著，全身松松垮垮沒一根骨頭是硬的，臉上的笑容更是輕浮得可以。周圍的士兵們更是看好戲似的起哄吹口哨。

押老者和艾麗莎過來的那位隊長找到了個制服跟他一樣的人，問這是在干什么。后者用下巴點點娜娜和那位青年，故意夸張地說：“那丫頭要求正義，要比武審判呢。”

“比武審判？”隊長啞然失笑，“為了她那叛徒老爹？”

“她倒想呢。”對方說，“少爺說了，他沒有權力主持對通敵這種重罪的比武審判，不過對她犯的罪嘛……嘿嘿，倒還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隊長吹了聲口哨，饒有興致地轉向內圈。

其他的士兵們好事，也往前擠，也把艾麗莎和老者推向前。前面的人站得并不密集，矮個的艾麗莎透過人群之間的縫隙多少也能看到內圈正在發生什么。

“哎。”那個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爺裝腔作勢地嘆了口氣，“小美人兒，何必這么麻煩呢。你只要笑笑，少爺我什么都能答應你。非得把咱倆都累得氣喘吁吁，到時候少爺我哪有力氣疼愛你。”

“閉嘴！”娜娜用她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吼道，雙手將劍柄握得更緊，“只要我打贏了你，我通敵的罪名就算洗清了，你就得放我走，再也不騷擾我！”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一陣哄笑。瘦骨嶙峋小丫頭單挑一個比她高兩個頭的年輕男子，竟然還說什么“只要我打贏了你”。這不跟螞蟻叫囂要把大象絆倒一樣么。

“行。當然行。”所謂的少爺拿腔拿調地說著，“只要你能把我揍倒在地，我什么都聽你的。到時候你要我在下你在上，我也一樣答應。”

周圍又是一陣更強的哄笑。娜娜臉漲紅了，嘶啞著嗓子徒勞地試圖蓋過哄笑聲：“我是認真的！”

“娜娜！”

老者叫著，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把娜娜保護在身后：“少爺，求您看在我這把老骨頭的份上，您放過她吧。要不……要不這樣，我家那棟小樓剛剛蓋好的，比一個小丫頭值錢多了，您看……”

不等對面的少爺說話，從士兵之間鉆出一名中年婦人，迫不及待地尖著嗓子打斷老者：“爸爸，那房子可是咱全家的財產，憑什么您說給誰就給誰啊。”

“貝琪！”人群中又擠出一個中年男人，沒好氣兒地斥責那婦人一句，快步走到場地中央不由分說地將老者從娜娜身邊扯開，“爸爸，您就別再袒護這個叛徒了。還嫌她帶給咱家的麻煩少么。”

“我的兒子，還有我的兒媳……”老者難以置信，“你們竟然……娜娜她是你們看著長大的啊！”

“你應該感謝他們，老頭。”那所謂的少爺發話了，“要不是他們用實際行動證明你們家還忠于國王，忠于自己的同胞，你以為你還會留下你家的房子來跟我做交易么？”

老者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只是盯著自己的兒子。后者為了避開父親的目光，向娜娜狠狠地瞪了一眼：“我可不認識叛徒和蕩婦的女兒。”

說完他咬了咬牙，也不顧老者的反對將他強行架走了。

他的妻子，老者的兒媳朝娜娜啐了口痰，轉身一步三扭地跟著丈夫和公公離開了。

人群竊竊私語。有些年輕的士兵笑著對老者兒媳的身影指指點點。

怪不得這些士兵來得這么快。看樣子是老者的兒子兒媳告了密。

艾麗莎心中了然，然后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要么放在老者一家三口身上，要么放在娜娜身上，不著痕跡地向后撤了撤。

不了解具體的是非曲直，艾麗莎不能妄下評論。但無論娜娜和她的家人犯下怎樣的重罪，那個所謂的少爺的行為都不值得提倡。放在自己還是伊薩克左右手的時候，艾麗莎肯定是要管一管的。但現在，她只能先顧自己了。

于是，一邊是娜娜將眼淚逼回去，重新擺好架勢，一邊是艾麗莎不動聲色地尋找溜走的最佳縫隙。艾麗莎身后的士兵們也踮著腳往內圈看，她要做的是不碰到他們不引起他們的注意。還是有些困難，但絕對值得一試。

“少爺”吹了聲口哨，讓鬧哄哄的士兵們暫且安靜：“既然她要比比，咱們就比比。對不對，兄弟們！”

全場歡呼！

少爺雙手握劍擺好架勢，對娜娜呶呶嘴，“小丫頭，讓你個先手。別忘了你的幸運女神哦。”

好像被刺中一劍，娜娜鼓起勇氣，調動全身的力量持劍沖向對方。在接近少爺到攻擊范圍之內后長劍猛地向上刺，一邊大喊：“殺神萬歲！”

……哈？！

艾麗莎呆立當場，用幾乎是撞鬼了的目光目送娜娜刺向對方，緊接著被對方的武器一個橫掃打倒在地。

接著娜娜爬起來，顧不上抹掉嘴角的血跡，哇哇叫著又沖了過去刺向少爺的側腹。少爺則一腳飛過去踹向娜娜的面門。這么做其實十分愚蠢，換做其他任何一個對手他下半輩子都得單腳蹦了，而且就算是娜娜也做了抵擋。

但劍刃只在他的皮靴上留下一道口子，而娜娜的上半身被踹飛了，當然幸運的是她的下半身依然連在上面。少爺抬腳去踩娜娜的小腿，娜娜躲閃并接勢一勾，反而讓少爺一個趔趄。趁少爺站穩這短短的空當娜娜趕緊爬起來，揮劍劈向少爺的脖頸。

然后又一次被打倒在地。

娜娜又爬了起來。即使必須用長劍拄著地才能站起來，即使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她的眼神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很快她又一次提劍而起，斜向劈砍對方。少爺側了一步，兩腿交叉地迎住了娜娜的長劍。下盤不穩讓少爺上身不由得向后歪斜，可他利用他的力量，或者說他的體重硬生生地把娜娜的長劍壓了回去，然后自己擊出一擊又一次讓娜娜和地面擁抱。

這一回趕在娜娜再起來之前，少爺過去把娜娜的武器踢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