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茜睜大眼睛:“你說什么?”
肖恩自然是沒有反應。隊尾的人一個個氣憤地起身,嘴里罵罵咧咧。
“沒用的家伙。”
他們都這么說。
南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們。肖恩是為了他們才受傷的,他們怎么能這么做!
不應該是這樣的!
南茜的神情落在多拉的眼里。后者抿了抿嘴壓抑住煩躁的情緒,安撫南茜說:“南茜你別生氣,他們也是急的。你等著,我去給你拿藥。”
其他人也發覺自己表現得有點兒露骨了,于是也都紛紛說了幾句安慰的話,呆在這兒陪陪她。不過也就是個過場,沒多久他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
正常隊伍的人很少有人再往這邊看了,間或傳出幾聲嘲諷的談笑。而隊尾的人在得知要護衛隊保護他們的事基本告吹之后,投向肖恩的視線就沒有友善的。
只有南茜一個人守在肖恩身邊。多拉把包裹拿了過來,又說了幾句安慰話就走了。南茜一個人哭哭啼啼地為肖恩上藥。
沒過多久,護衛隊的人又一次過來,驅趕人群向前行進。人們不愿意也只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伸伸腰準備出發。每個人都在忙著收拾自己的東西。要是慢了,可沒人等你。
“大,大家,誰來幫幫我。”
南茜對隊尾的人喊道。
幾個人慢吞吞地走過來,問她有什么難處。
“求你們把肖恩扶上車好嗎。我力氣太小了。”南茜悲傷地說。肖恩的后背都被打爛了,光是看著就很疼。可她上藥的時候肖恩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怎能讓她不焦心。
好在隊尾有一輛毛驢拉的小雙輪車,載肖恩沒問題。
“這……”那幾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很是為難地對南茜說:“咱們隊尾只有那一輛車……”
“是啊,我知道。”南茜說。不然她只能求人背著肖恩前進了。肖恩的四肢也有傷,如果不能平穩地放在車上,傷口肯定會惡化。
那個人低著頭,嘟囔了一句:“我的女兒還得坐呢。她生疹子了。”
“對啊,我的行李也放在車上。”另一個人說道,對南茜露出苦瓜臉,“南茜小姐,您也知道,我和我老婆身體都不好,那么多行李要背到南境,肯定會累死我們的。”
南茜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為什么這些人的反應和她預料的不太一樣?
大家不是應該相親相愛,互相幫助么?現在肖恩躺在地上生死未卜,他們,他們為什么會這樣呢?
換做一般人,就算之前再傻呵呵的,現在也該意識到不對勁了。至少疹子和遍體鱗傷哪個嚴重,行李和人命哪個重要這兩條的對比是能做出來的。現在還能說出這樣話的人,絕對不會是什么好玩意兒。
然而如果遇到這點兒“挫折”就“退縮”,南茜也不會長成今天這樣了。這些人并沒有直接拒絕說不許肖恩乘車,而是提出了自己的難處,而且還聲情并茂的,這讓南茜左右為難。
怎么辦,他們也需要幫助啊,可是肖恩也需要。怎么辦?
下了好大一番決心,南茜才決定偏向肖恩:“只是請你們把車空出一段時間,等肖恩傷好了可以走動了,就會把車還給你們的。”
這些難民們一起沉默了。等他傷好了?走到南境的這點兒時間夠么?
見他們沒動靜,南茜又急切地補充說:“您的女兒可以坐在車的邊緣,肯定能坐下的。至于行李,我會幫忙背的。”
閨女起疹子的那位張張嘴,沒說話,心里卻在暗罵南茜就會嘴上說說。就那一頭小破毛驢,光是拉那一輛空車就已經夠嗆了,上面再躺著一個成人,哪里還有他女兒的位置。
“算了。”行李多的那位嘆了口氣,“哥們幾個,咱們一起把他抬上車吧。”
閨女起疹子的那位死盯著他。后者給他使眼色讓他同意:反正肖恩這樣子,估計也活不了幾天了。這個南茜人溫柔會治病,經常從別人的地方要來需要他們需要的東西,給他們省了不少麻煩,還是不要太得罪她。
也不知道閨女起疹子的那位和其他人領會多少,雖然有些不情愿,好歹還是合力把肖恩臺上了平板車。
南茜對隊尾的人們一連串地道謝,鞠躬鞠得腰都要斷了。人們心里這才好受些,沒有人說出不該說的話來。
南茜還主動找到行李多的那位,要兌現自己的承諾。那人婉拒了,真把行李給她未免有點兒太過了。畢竟之后還要用到南茜。
南茜心里暖暖的。哎,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又是半天沉悶無聊的行進。期間肖恩睜開了眼睛,讓南茜欣喜若狂。她圍在小車邊忙前忙后,無微不至地照顧肖恩,自然也就沒工夫注意到周圍人怨怒的眼神了。
不止沒注意到,她甚至還對難民們心懷感激。可不是么,要沒有他們讓出平板車,她和肖恩非得掉隊不可。
不得不說,要成長成白蓮花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難民們對肖恩的“盼死視線”都快實質化了她還能忽略不見,這眼睛得斜視成什么程度。
目睹了南茜和難民們極具戲劇沖突感的面部活動之后,澤天噙著滿足的微笑轉過頭來,重新面向前進的方向。
不是他真覺得南茜這朵白蓮花有多吸引人,而是這比蝸牛還慢的行進速度實在太磨人性子了。雖然艾麗莎的身體讓他擔憂,但并不意味著他非得像得焦慮癥一樣從早到晚愁眉苦臉才算關心她。除此之外,這趟行程就沒有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了,也就更顯得無聊,不找點好玩兒的怎么行。
什么?魔族?嚇唬嚇唬那些手無寸鐵又沒見過世面的人類移民或許還可以。別忘了他身邊可跟這個對付魔族的專家吶。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態,當所有人都籠罩在魔族的陰影中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澤天卻有心情四處打量,瞅瞅人與人之間的百態互動,觀賞觀賞周圍的美麗景色。
再加上他是廢墟獵人,眼神兒本來就好。所以在隊尾中他第一個發現了前方景色的變化。
“你看。”澤天指著道路的北側,“那是羅斯家族的城堡?”
艾麗莎瞇起眼睛,極目遠眺。越過蒼茫的荒野,在接近地平線的位置,一個小黑豎條佇立在絢爛的晚霞之中,周圍是一圈幾乎不可辨識的黑圈。的確是一座城堡的主塔和圍墻。
“應該是。”艾麗莎說。
澤天舒了口氣:“明天可以有個頂棚了。”
而且還可以起到保護作用。澤天雖然在心理上藐視魔族,但在戰術上還是充分重視這個對手的。再說是個人類也不愿意看見魔族把自己的同胞當玩物想殺就殺,就算和那些同胞沒什么交情也一樣。
艾麗莎卻不贊同:“我看隊長未必有膽子住在城堡里。”
澤天不明白:“為什么?”
見他真不明白,艾麗莎有些意外:“你不知道玫瑰大道的歷史么?”
應該很有名的吧。
玫瑰大道現在杳無人煙,安安靜靜地做原始森林和蒼茫狂野的分界線,但在魔族占領亞薩初期,這里也曾經良田千里,人頭攢動。無他,交通樞紐而已。一座城堡卡在這兒,不就跟自動提款機一樣一樣的了。
所以在經歷了一番激烈的爭奪之后,羅斯家族笑到最后,將連接南境東境的這一處天然通道占為己有,并在沿線一口氣修建了十數座城堡。為了讓自己的錢袋子更鼓,羅斯家族致力于修路,將原本原本的一條天然通道修建成了一馬平川,綿延無盡的康莊大道,直至二百年后的今天依然能夠正常使用。——話說這下知道為什么叫“玫瑰大道”了么?
不過興盛和衰敗的關系往往就是這么富有戲劇性。羅斯家族因路而興,也因路而敗。玫瑰大道是近是方便,可再富有的商旅也受不了你十幾連環的盤剝。很快的,人們寧可多花上幾個月的時間去繞道也不去走玫瑰大道這條捷徑,經常經過羅斯家族城堡門口的只有看重大道軍事價值的王軍。羅斯家族膽子再大,也不敢朝王軍吃拿卡要。交通帶來的收益很快成為一紙空談,原本因為修建道路和城堡而虧空的家底回沒回來都不一定。
路沒有了,還有地,做鄉下莊園主也能填飽肚子。然而從那聲勢浩大的修路工程進行到中期的時候,羅斯家族土地的作物產量年連下降,等到壯闊的玫瑰大道完全竣工時,羅斯家族許多土地已經開始連年絕收了。別說供給他們豪奢的生活,就連維持人類奴隸讓他們繼續工作下去的最低需求也滿足不了。等著吃過路費的羅斯家族本來對土地的收成并不看重,餓死百八十個人類奴隸更不算個事了,但當過路費吃不到時,羅斯家族的人再回頭,卻只有傻眼的份了。
后來有人做了研究,發現導致土地絕收的原因,是羅斯家族為了除草,免得每年還得支出一大筆休整道路的費用而在修路用的土石中摻雜了鹽分。
母星的歷史上,羅馬在攻陷迦太基城后不但屠城,還在城外的農田遍灑鹽粒,使其在幾代人之內寸草不生,徹底毀滅了迦太基這個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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