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莎從澤天懷中探出頭,觀察了周圍的環境。果然,他們十個人被隊長單獨放在一個地方,距離距離大隊伍很是有一段距離。
但理應被魔族殺光的十個人現在都活蹦亂跳的,一個掛的也沒有。
而聽艾麗莎問魔族是不是沒來,澤天的神情更古怪了:“不,其實魔族來了。只是……”
“我看見了。”
艾麗莎沉聲說道。越過澤天的肩頭,她將大隊伍的情況盡收眼底。
血流成河。
魔族繞過了投放給他們的餌食,朝大隊伍狠咬一口。艾麗莎和澤天隨著那其他八個人回到了大隊伍,看得更清楚了。這一次魔族沒再玩兒死者下拜的噱頭,而是像被激怒一般大搞屠殺。整整二十人在昨晚喪生,斷肢內|臟涂了滿地,將玫瑰大道染得和它的名字一樣鮮紅。
“魔族又回來了。”
艾麗莎身邊的一個移民喃喃自語。
不,他們從未離開。
但移民們不知道。包括被挑選出來的這十個人在內,都認為魔族已經放過他們了。好不容易松弛下來的神經又陡然緊繃,而且比之前更甚。這大起大落的心境,妥妥是要把人逼瘋的節奏。
隊長面色前所未有的難看,煩躁地在那滿地狼藉跟前踱步。這時候一個護衛隊隊員提溜過來一個小男孩,像提溜小雞仔似的:“隊長,這小子說魔族有話要帶給您。”
隊長猛地一激靈,示意手下將這孩子帶到隊首護衛隊的駐扎區。他現在急于知道魔族到底想干什么,但絕對不能讓移民們聽見。
然而那隊員剛把那孩子又抓起來,那孩子突然一嗓子喊了出來:“魔族說你給的祭品不對!祭品不對!他們要懲罰我們!他們嗚嗚!”
隊員趕緊捂住那孩子的嘴巴,可還是讓他說出了這么幾句。
隊長大駭:“他|媽的老子沒讓你說話,瞎嚷嚷什么!”
男孩子掙扎地嗚嗚兩聲,想告訴隊長這是魔族要求的。魔族要他一定在移民們的面前說出這些,而且聲音要越大越好,他們會一直盯著他。不然的話……不然的話今晚死的就會有他一個!他還記得昨天晚上,魔族附在他耳邊說話時呼出的空氣蹭癢了他脖子的感覺。那么近,絕對逃脫不掉。不聽話他一定會死。不,我不要死!
不行,魔族要求聲音一定要大到他們也能聽見的程度。剛才肯定不夠,我得再喊一遍!
所以孩子掙扎得很激烈。又趕過來一個隊員,才將瘦成麻桿的男孩兒制住。
不過男孩兒真的不需要妄自菲薄,他的行為已經達到了魔族的要求。周圍安靜,讓移民們很容易地聽到了他喊的是什么,頓時炸開了鍋。
什么?魔族要護衛隊給他們祭品?
什么?魔族要懲罰我們?
什么?魔族沒有被護衛隊趕走,反而是護衛隊和魔族沆瀣一氣?!
面對滔天的聲浪,隊長恨得牙根癢癢,怎么安撫也沒用,因為他一個人根本喊不過四百個人。先不管人家會不會信你說的東西,連聽都聽不見,你還怎么讓人家聽你的。
于是隊長一發狠,抽搐長劍,猛地砍下了男孩兒的腦袋。
劍尖挑起男孩的頭顱,趁人們因為震驚而消停的那么一陣,隊長高喊:“造謠生事者,這就是下場!”
隊長兇狠的目光掃過眼前的移民們,忽然指向其中一個人:“你剛才喊得最兇?”
那人懵了,連忙慌張地聲稱他沒有。但護衛隊根本不管這些,上去幾個人把他拖了出來,就地咔嚓。
連殺兩人,移民隊終于恢復了寂靜。隊長面目猙獰地盯著眼前的人們,直到確定移民們確實是被嚇住了,而不是越挫越勇地抱團反抗他,終于扔下一句“收拾干凈了,然后出發!”,大步向隊首走去。
一些隊員留在那里驅使暫時編隊的人收拾殘局,其他人則跟著隊長返回駐扎區。忽然一名隊員發現了躲在正常隊伍中的那十個祭品,喊了一嗓子:“哎,誰讓你們回來的!”
隊長轉頭,發現了他們,本就很陰沉的面色更加電閃雷鳴。這幾個人一見隊長這樣,立馬渾身都嚇僵硬了,被隊員們拖了出來。
有幾個嚇慌神了,拼命掙扎:“大人,大人,您行行好。不,我不出去,我不出去。我們不想被獻給魔族啊。不,放開我,求您了,行行好吧……”
本來是求放過的話,但實際效果完全是在火上澆油。旁邊站了不少正常隊伍的人,一聽這話,心里的懷疑立馬得到證實了。
果然啊,隊長向魔族獻貢品。我說前天晚上魔族怎么沒來呢。
隊長此刻的表情可想而知。
可他就算再被怒氣沖昏頭腦,也知道不能再殺了。那不是逼著這群移民狗急跳墻么!
可是一想到就是這些家伙不中用沒有吸引住魔族,才搞成現在這種局面,隊長就氣不打一出來,所以這幾個人雖然幸運地留下了一名,但被一頓好揍,然后拖出了正常隊伍。剩下的“祭品”們見到這樣子,自然乖乖地自己走了出來。
瞧這幾個人大腿轉筋一副就要尿褲子的慫樣,隊長心里總算順暢了點兒,依然氣沖沖地走向棚子,掀開帳幔大步沖了進去。
“隊長……”
琳達迎了上來。她一直呆在這里,但也意識到情況不容樂觀,于是擺出一副急人之所急的樣子,要為隊長分憂。順便還讓自己的神態楚楚可憐一點兒,免得引火燒身。
果然,本來隊長是想一拳把她打趴在地的,但等瞧見這張能勾魂的臉,他怎么也下不去手了,于是只是氣哼哼地吼道:“你瞧瞧你出的好主意!”
“怎么了?”琳達低聲下氣地問。
“魔族來報復了,嫌祭品不合適!”隊長的火又起來了,“什么去隊尾找人,這下好了吧,把他們惹火了吧!就是你這個臭婆娘出的餿主意!”
滾一邊兒去。之前愁得牙疼的時候怎么不嫌我出的主意餿了。
琳達也很氣惱,但也就只敢在心里罵兩聲,表面上還要做出一副知道錯了,求原諒的樣子,晶瑩的淚珠在美麗的大眼睛里打轉,那叫一個我見猶憐。
隊長果然被打動了,過了一會兒終于消了氣兒,開始坐在那兒發愁。本來想要偷偷瞞過去的事如今眾人皆知了,這還不夠,他還得再湊十個人,而且質量要更高。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所有人,他這個護衛隊的隊長是個軟蛋,遇到魔族了只能乖乖地言聽計從么。再給他扣個通敵的大帽子,他可徹底不用混了。
“不用著急么大人,慢慢想就好。”琳達趴在隊長的膝蓋上,溫柔得像一只小狐貍。軟軟的聲音讓隊長的心里一陣酥癢。
可隊長依然很愁:“行了,你就會嘴上說說。我知道該怎么辦,你別攙和了。”
不讓管就不管,腦子里想太多事還容易長皺紋咧。
琳達在心里哼一聲,很識相地閉嘴。反正要死的是移民隊的,要愁的是隊長,跟她有什么關系。
過了一會兒,隊長思考地自言自語:“什么樣的祭品才是魔族想要的?”
這么說隊長還是認為比起移民隊的反應,魔族那邊更難應付嘍?
“可……移民們……”隊長還是很猶豫。
左右為難一陣,隊長一咬牙,還是決定先把魔族這關過了再說。但想要過關,得要祭品。好吧問題又回來了,什么樣的祭品才是魔族想要的?
“隊長。”琳達略帶撒嬌地說。在隊長自言自語了那么一通之后,琳達確定他能容忍自己發言了,“只要咱們用心挑,找到那些符合條件的,一定能過關的。”
“說的容易。之前那一批不是用心挑的?”隊長說。
“高大啦強健啦什么的當然是,可忠勇、高潔、堅貞之類的,或許還差些吧。”琳達說。本來以為隨便找個順眼的就能過關,現在看來想簡單了。說不定這一路上魔族都在監視他們。
隊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知道隊長又被說動了,琳達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新生、老朽、高大、強健還有猥瑣用原來那些就行。豐艷的嘛,我記得正常隊伍里有一位婦人,符合這個要求。咱們隊伍里是不是有一個修士會的成員?用來填在高潔上最合適。堅貞這一項很難說,但我覺得那個穿斗篷的會比較合適。您看咱們隊伍里有幾個穿純黑斗篷的?估計她正在為丈夫服喪呢。”
豐艷的是曾經苛待她的店老板,高潔是曾經看到她出丑的南茜,堅貞是艾麗莎。琳達的建議可真是高質量。
隊長并沒有意識到琳達為什么要選這三個人。前兩個他沒意見,倒是最后一個讓他有點兒意外,畢竟要做**,艾麗莎的年齡也太小了點兒:“那個家伙……像是有丈夫的人么?還有你之前不是說她身邊那個男人對她很忠心么,這能行么。”
“當然能行。”琳達用可愛的聲音說道,“我打聽過了,她的確是個**,身邊那個是她的護衛。”
這當然是謊話。無論如何我也要把你拖進去。琳達惡狠狠地想。
然后琳達又做出忽然想到的樣子:“對了,提到那個護衛,我還想到一個位置,就是忠勇。其實……我覺得這個位置,魔族很可能是想讓您選護衛隊隊員呢。”
琳達的聲音低了下去,表示她明白這個不應該說,免得隊長覺得她僭越。
見隊長沒有抵觸,她趕緊又提高了音調,用又希望的語氣說道:“不過有穿斗篷的家伙身邊那個男的,那就好辦了。他一直對他的主子忠心耿耿,想必就算是魔族也不能反駁。”
隊長點點頭,深以為然。他也認為魔族這是故意的,要讓人類這邊陣腳大亂。別的人他都可以聽魔族的,唯獨自己的手下不行。那可是他唯一的幫手,沒了他們他可就是光桿司令一個了。
琳達心中暢快極了。只要有美貌在,自己就能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些輕視她的人,冒犯她的人,都得死。
陷在得意中無法自拔的琳達沒有注意到隊長好像忽然想起來什么。等她反應過來了,才發現隊長正在靜靜地看著她。
以一種從來沒有的眼神。
“隊,隊長?”
莫名的,琳達有些害怕了。
“親愛的。”隊長柔聲說道,“你長得真美,真讓人移不開眼睛。看看整個移民隊,還有誰比你更適合‘媚人’的條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