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夜幕下的陶德城。
城墻上的守衛例行公事地來回巡邏。雖然夜深困倦,但還算得上盡職盡責。前不久城中剛剛鬧出丑聞,好像是領主的某個男chong被揭發了引發了大騷亂,連外地的軍隊都介入了。城中一直人心惶惶的,可不要再出什么亂子。
所以守衛們的視線和注意力大多集中在城中,還有人監視城上游和城下游。至于沙漠的方向?拜托那里可是亞薩最大的沙漠,怎么可能有人在。
人們顯然把有關廢墟人的所有信息都選擇性遺忘了。
直到其中一個守衛很偶然地往沙漠的方向瞅了一眼。
“哎,兄弟,你覺不覺得那邊有點動靜?”他捅了捅身旁的同伴,“那邊的沙丘,好像在移動?”
“我看你是困暈了。”同伴沒好氣兒地回了一句,“誰會大晚上趴在沙漠里啊。凍死他。”
夜間沙漠的氣溫能降到接近零度。在初秋時節,這個溫度的確可以凍死人了。
但第一個守衛還是有點不安心。歷史上陶德城也有幾次被從沙漠方向來的敵人攻擊的經歷,其中甚至有一次被攻了進來。不過那都發生在魔族降臨初期,攻城的人類剛剛爬上墻頭,便被魔族的異能轟成了渣滓。算起來距離今天沒個二百年也有一百五十年。守城的人們早把這事忘在腦后了。
陶德城兩次被滅城,但都是從西境或南境的方向來的,很少有從沙漠的方向,所以人們即使銘記被滅城的教訓,依然想不起沙漠方向的防范。
幸運的是這位守衛是一位歷史愛好者,所以沒有跟他的同伴一樣放松警惕。借著皎潔的月光,他屏息凝視。真的有東西在動。小土坡?還是蛇?而且不只一個,發現了一個之后旁邊緊接著又有一個,然后又是一個……再往遠處,那些他以為是戈壁灘上的石頭的東西,好像都在移動……
那是人頭!
突然之間靈光乍現,守衛竟然渾身僵硬一動動不了。那些“石頭”越靠近城池移動速度越快,愈發不怕被發現,直到突然之間躍出地面!
守衛連滾帶爬跑去敲鐘。
咚咚的鐘聲引來了同伴和上司。上司領著人跑過來,要奪那守衛手中的鐘錘:“你大晚上發什么瘋!不想混了!”
要是鐘聲吵醒了城中的那些達官顯貴,他們這些小兵可吃罪不起。
那守衛嚇得腿都軟了,但說什么就是不撒手:“廢,廢,廢……廢墟人!”
“廢墟人個屁!”上司本想啐一口,然后好好嘲笑一番這個軟蛋。這家伙竟然真把那些廢墟人的鬼話聽進去了。
但當他一轉頭,這口唾沫咕咚一聲咽進了自己的肚子里。
“廢墟人啊!”
陶德城墻上鐘聲大作。
就在數十名守衛拼了命扯嗓子吼的同時,從沙漠潛伏而來的廢墟人接二連三地跳出沙堆,跑向城墻。潔白的骨架在月光下瑩潤白皙。沒有皮肉的負累,它們奔跑的樣子格外輕盈。單獨一個挑出來欣賞,甚至能讓人感受到某種詭異的美感。
但成千上萬的骷髏架子一起邁開大步一點兒聲沒有地跑向城墻,只會讓人頭皮發麻了!
廢墟人們沖向墻根,其中一些甚至因為沖力散架。但后面的“同胞”絲毫不為所動,踩在它們的尸身上,更后面的再踩在前面已經踩著別人的廢墟人的身上。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在短短幾分鐘內便形成了數條高達七八米的“人”梯。廢墟人不怕壓不怕痛,這次前來偷襲的又都是骷髏型廢墟人,體格輕盈,于是在接下來的兩分鐘內,除了一條人梯因為基礎沒打好而坍塌之外,其他幾條人梯增高了五到七米不等。
而那條不慎坍塌的人梯很快又聚攏成型,向上奮力追趕旁邊的同伴。
站在城墻上的守衛往下一望,直接跟往上爬的骷髏架子眼對眼,嚇得腳都軟了。
身后的城市還在半睡半醒間說夢話。不少人迷迷糊糊地打開窗戶,大罵守衛們沒事找事敲鐘玩兒。守城軍倒是出動了,可是還不等一頭霧水的他們到達戰場,廢墟人就要翻過城墻了!
“傻站著干什么!上器械!”
守衛們隊長大喊一聲。
守衛們這才反應過來,慌里慌張地跑向操作城墻上的各種器械。有的人甚至撞在一起來了個對摔。陶德城作為商業重鎮,自然也有相應的保護措施。城墻上有滾石和潑油用的孔道。但這些裝置不過是其他三面城墻都裝了所以這里也象征性地裝了點兒,有的那些也年久失修了。栓滾石的鐵索銹蝕成了一坨,怎么敲也打不開。潑油用的孔道倒是還通暢,拜沙漠邊緣的干燥氣候所賜沒有被各種藤蔓堵塞,但城墻上已經好多年不備油!讓這群守衛倒什么!
潔白的頭骨冒過城墻。守衛隊長拔出佩劍,硬著頭皮沖了上去。
守衛們有的逃跑了,有的想到身后的城中自己的家人親友,咬緊牙關也跟著上司沖了上去。
逃跑的守衛們因為背對廢墟人,被后者輕松追上一爪子掏出心臟。選擇戰斗的守衛們卻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只是城主征召來守城墻的壯丁,受過訓練但戰斗力遠遠比不上正規軍。而廢墟人的數量又是如此之多。他們只能背靠背圍成一圈盡量保住自己的性命。可幾分鐘不到,已經有一半的人倒下。
數目遠超過守衛的廢墟人接受本性的召喚,撲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活人身上,發泄對生者的憤怒。但更多的廢墟人依舊聽從驅策他們的那個聲音,對守衛們視而不見地翻下城墻。很快,城中混亂驟起,以星火燎原之勢在城中擴散。
守衛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看著這些白色的骷髏像蛆一樣漫過城墻,去屠殺自己的朋友和親人!
他們眼睛都紅了,拼殺得前所未有的勇猛。但這反而破壞了他們自我保護的陣型,頓時守衛死得更快!
就要出城的守城軍被進入城中的廢墟人牽累,竟然不能第一時間沖出城去滅殺正在向城中源源不斷地進入的廢墟人們。
與此同時,又有廢墟人攻擊城門。稍微晚了點兒,此刻正領著一半手下要出城的守城軍副將嚇了一身冷汗,頓時阻止城門看守移開門栓。此時一旦開門,那陶德城頓時會被洪水猛獸吞沒啊。
無奈他留下一些人防守城門,然后領著剩下的手下前去支援在城中對付廢墟人的同伴們。可廢墟人數量如此之多,戰斗力又如此之猛,就算被砍掉了腦袋,掉在地上的骷髏頭還會和它的身子一起撲向兩個不同的人,簡直越砍對手越多!戰斗頓時陷入焦灼。
于是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廢墟人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陶德城淪陷只是時間問題!
城外火光驟起!
轟的一聲,火焰從城根直躍過城垛,高溫把精疲力竭的守衛們的臉烤得通紅。
源源不斷的廢墟人突然斷了頓。劇烈的高溫把還在爬墻的廢墟人全都烤成了渣渣。
與此同時,守衛們發現自己的雙腳浸泡在了黑色的波紋之中,冰涼涼的。哪來的水?
波紋在廢墟人腳邊驟然躍起,吞噬了潔白的骷髏!即使被烈焰烤裂甚至燒成灰燼一點反應也沒有的廢墟人們,此刻竟然在驚恐地尖叫,有的甚至像渾身著火的人一樣四處亂跑,試圖逃脫。
緊接著,空氣發生爆炸。城中的廢墟人們接二連三地被卷了起來在半空中撕成粉末。偶爾有一兩個被殃及的活人,卻被安全地送回到地面。
脫離了死境的人們這才有心思震驚和茫然。到底發生了什么?這,這是魔族的異能吧!
有守衛還有力氣爬到城墻邊看看是怎么回事。
做守衛的眼都尖。即使天黑沒照明,這幾個守衛依然發現向陶德城進發的雄壯軍隊。旌旗招展,上面繡的不是任何一個家族的徽章,但每個人都很熟悉。
“天吶,王軍!”
“國王來救咱們了!”
“上天保佑!我們有救了!”
城中歡欣雀躍。接著王軍收拾了城門的廢墟人。里頭的看守立即打開城門,迎王軍進入。
有些親眼見到王軍入城的百姓很是奇怪。為首的那幾個是人類么?還有一個怎么穿著斗篷,連臉都看不見。
不過現在這些都不是要緊的。短短幾分鐘,城中的人們已然充分見識到廢墟人那堪比活跳尸的恐怖。管它來的是誰呢,只要把廢墟人攆走了就是他們的大恩人!
入城之后,艾麗莎和淺還有前來支援的另一個高階火系異能者率領軍隊,一路直奔領主府。府邸門口的侍從們剛才被廢墟人嚇得就差沒大小便**了,此刻卻有膽子起來阻攔他們。艾麗莎二話不說將其踢翻,一馬當先進入府邸,把躲在棉被下瑟瑟發抖的領主揪出來扔在地上,給他宣讀了國王敕令,讓他知道即刻起由她代理陶德城主之后,就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了。
之后顧不上休息,艾麗莎和淺還有韋恩等軍中高層聚集在城主府的會議室,連夜商討下一步行動。
“陶德城保下了,南境和西境的大門算是守住了。”韋恩指著地圖分析道,“接下來咱們要盡快南下。那里廢墟面積廣廢墟人應該更多,而且又是糧食重鎮。全亞薩等著這些糧食救命。”
其他人紛紛贊同,但艾麗莎卻盯著地圖沉默不語。
澤天捅了捅她:“艾麗?想什么呢?”
艾麗莎:“我有點奇怪。為什么陶德城一點廢墟人要來的消息也沒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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