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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安公主名白瑞瓊,是白伯安的第二個女兒。母妃是賢妃周思凝,恩寵雖然比不上安貴妃,卻也算是一眾妃嬪里比較受寵的。而且賢妃通達事理從不涉黨爭,就連家中眾人的官職她也不甚在意,所以白伯安對這母女二人更是真心喜愛。
白瑞瓊今年二十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兩眼丹鳳飛挑,柳葉細眉,嘴角含笑,眼下落痣,看起來明艷美態中又帶著一絲楚楚可憐。一身紅色宮裝繡著百花艷麗,正襯得她面容嬌俏。她發間的彩羽金鳳簪垂下三道流蘇落在耳邊,與耳朵上的紅寶石耳墜交相輝映。
只聽引路的宮人高聲唱道,“樂安公主到!”
偏殿中其他人這才反應過來,紛紛起身對著門口行禮。白瑞瓊在偏殿中站定,掃了眾人一眼后,笑道,“各位公卿大人不必多禮,平身吧。”最后白瑞瓊的目光落在同宗辛站在一處的顧羲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正看到從里間走出的白衡英與白衡蘇。
白衡英先一步走出來,看到白瑞瓊的目光從顧羲凰身上挪開,小跑了幾步上前行禮道,“二姐來了,怎的不見姐夫與你同來?”
白瑞瓊瞪著他,笑道,“四弟,你明知這種宮宴時刻,駙馬都是要在皇城中奔走辛勞的,偏要問這種問題。小心下次再去我的公主府,我連杯酒水都不給你備下。”
白衡英假作慌張地回道,“下次再去二姐府上,我可是要向姐夫哭訴一番的。”
這時跟在后面的白衡蘇走了上來,行禮道,“二皇姐安好。”
白瑞瓊點點頭,卻不似對白衡英一般親昵熱絡,只客套地回道,“原來五弟也來的這么早,是來幫太子王兄料理夜宴瑣事的么?”
白衡蘇道,“正是。臣弟方才與四哥閑聊了片刻,如今也不能繼續躲懶了,還得去幫太子哥哥盯著前殿的事。”
白瑞瓊道,“那五弟就去忙吧,我與四弟也是許久未見,是該好好說說話的。”
白衡蘇對著二人又行了禮,目光掃了一眼角落里的顧羲凰后,這才出了偏殿。白瑞瓊見宮人關上了偏殿的門,拉過白衡英的胳膊,兩人親昵地往里間走去。
落了座,宮人們收去方才白衡蘇用過的茶盞,又奉上一盞新的。白瑞瓊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之后一手撐在桌沿邊,一手輕敲著茶碗的邊沿,瞧著白衡英說道,“四弟看著憔悴了不少,之前的風寒可好了?”
白衡英見她表情微妙,想起方才白瑞瓊似乎注意到了顧羲凰,回道,“多謝二姐關心,已經痊愈了,只是看著臉色不好,其實并無大礙。二姐想問的其實不止這些吧?”
白瑞瓊笑道,“我就喜歡跟四弟這樣的聰明人聊天,方才看到外間里宗辛身旁站著一個女子,你可知道她是何人?”
白瑞瓊這話自然是明知故問。今夜除夕夜宴能出席宴會的多半都是公卿,但能隨意帶人入宮的,除了幾位皇子再不會有旁人。宗辛雖然是慶華夫人的愛子,但到底只是臣下之子,也未曾聽聞有過嫁娶的喜事。既不會是宗辛的家眷,又由宗辛陪著,那么和宗辛關系匪淺的白衡英自然與那女子有著不一般的關系。
白衡英很是坦蕩地看著白瑞瓊,嘆氣道,“我就知道這件事是瞞不過二姐的眼睛的。那位女子是我府中的貴客,半年前名動京城的瀟州朝夕先生,顧羲凰。”
“顧羲凰?名字倒是好聽,只是她一個女子如何名動京城?依我看相貌雖然出眾,卻也談不上傾國傾城,落不得一個紅顏禍水的名號。既能入得了你的王府,自然也不會是秦樓楚館里的花魁頭牌。我倒是想不到她能有什么樣的能耐。”
白衡英用碗蓋輕敲茶盞,回道,“治國之才。半年前二姐可能正巧不在京中,當時她的兩篇策論從瀟州傳入京城,一時間引發了多少猜測。后來襄王兄親自去瀟州將她請回京城,也依靠她打擊了太子哥哥。”
白瑞瓊雖然半年之內人不在京城之中,但京城中的風向還是知道不少。當初太子與皇后被罰禁閉可是相當轟動的一件事,只是沒想到這件事背后的推動者竟然會是這個女子。她稍稍靠近了白衡英一些,低聲道,“如此說來,她該是襄王兄的人,為何如今又會是你府中的貴客呢?而且我見你說起她時神采飛揚,滔滔不絕,總覺得……四弟,你莫不是有了不該有的心思吧。”
白瑞瓊一語雙關。
白衡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目光,似在回憶與顧羲凰的初見。馬車上的驚鴻一瞥,雪地里的初次照面,還有酒醉時的無意之舉。
“我只是恰巧撿回了她,當時的她已經是襄王兄的棄子了。”
白瑞瓊坐正了身子,端起面前的茶盞小酌了一口,用手中的帕子輕輕拭過嘴唇。又伸長脖子瞧了一眼外間的情況,說道,“平民之女,即使再有才學也是做不得王妃的,這點你應該明白。縱使你手眼通天有了萬全之策,替她找了一個假的出身。只要這個身份配不上你,她依舊只能做妾。這樣一個聞名瀟州心高氣傲的女子,我不認為她會甘心做別人的妾室。而且……”
白瑞瓊回想了一番方才白衡蘇的目光,繼續說道,“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剛才五弟看她的眼神,實在是過于明顯了。五弟可是皇后娘娘最寵的小兒子,若他想要,怕是連你也保不住她。你今日帶她來參加除夕夜宴,只怕是算漏了許多事吧?等下襄王兄來,見到你還帶來了他曾經的棄子,這個夜宴怕是要有意思了。”
白衡英沒有說話,而是起身走到里間的門口,看了眼外間的諸人,確認沒有人窺探墻角后,站到白瑞瓊的對面。
“二姐說話可不要如此置身事外,你我的結盟可是自小就在的。若我今日就敗了,二姐難道要和襄王兄聯手么?”
白瑞瓊抬眼眼神鋒利地對上白衡英的目光,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回道,“也是,除了你我也找不到旁人可以聯盟了。方才那些話不過是肺腑之言,四弟還該好好聽進去才是。畢竟……你若敗了,便是我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