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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十一。
白衡英午后寫了封帖子送到樂安公主白瑞瓊的公主府上,邀請公主與駙馬到王府小聚。要抓住白衡東調(diào)換死囚的罪證,只有他一個人自然是不夠的。而且他手下不過是些王府的侍衛(wèi),怎比得上鄒華手底下護衛(wèi)京城皇城的皇城衛(wèi)。
約莫一個時辰后,樂安公主府的車駕便停在了肅王府門外。白瑞瓊火急火燎地帶著鄒華就往王府里走,等站在白衡英的書房里,見到他氣定神閑的模樣,才覺得自己有些急躁了。
“二姐來了。”白衡英起身對著白瑞瓊二人拜了禮,轉(zhuǎn)而對著鄒華說道,“姐夫今日休沐,公主府中應(yīng)當(dāng)無事吧。”
鄒華回了禮,客氣道,“紫微送帖子來府上,自然是推脫了府里的事才來赴約的。”
白瑞瓊卻是個急性子,只擰著眉說道,“四弟有什么直說就是,那帖子里說的不清不楚,可要急死人了。”
白衡英仍是一副不咸不淡地模樣,淡淡的道,“二姐急什么?今日既然公主府中無事,就留在小弟這里用晚膳吧。小弟可是新招了一位廚子,手藝在京中數(shù)一數(shù)二。”
白瑞瓊卻道,“誰稀罕你肅王府的新廚子?你下了帖子找我來,自然是有要事的。”
鄒華剛想攔一攔暴脾氣的白瑞瓊,就見白衡英笑著走過來撒嬌似的攀上白瑞瓊的胳膊,說道,“二姐莫急,你先坐下吃了茶,歇口氣,等下少虛會進來稟告他這幾日查實的情況。其實今日我請姐姐姐夫來,是希望借姐夫的皇城衛(wèi)幫我做件事。也請姐夫放心,這件事不會危及父皇的安全,甚至還算得上是大功一件。”
白瑞瓊夫妻二人交換了一番目光,兩人便先落了座。白衡英也重新回到桌案前,將這幾日宗辛查到的一些書信擺好。正準(zhǔn)備開口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就聽有人叩響了書房的門,正是宗辛端著茶盞走了進來。
“少虛,你可以將這幾日查到的線索現(xiàn)在一并告知二姐他們了。”白衡英說著將那些書信遞到宗辛手里,示意他轉(zhuǎn)交。
宗辛?xí)饨舆^,再轉(zhuǎn)遞到白瑞瓊的手里。
“根據(jù)涐州州府傳出的消息,今晚子時,襄王已經(jīng)知會了涐州州府的府尹,大獄中將會空無一人,方便襄王替換死囚。”
白瑞瓊面色一沉,問道,“你說什么?白衡東要換死囚?”
“公主沒有聽錯,的確是襄王計劃在今晚子時替換死囚。至于這位死囚,正是去年年初已經(jīng)審定結(jié)案的官員狎妓案的主犯,陳迦。不止如此,順著陳迦這條線查下去,我們還發(fā)現(xiàn)在北市的慧靈寺地下藏有一個暗娼窩點。”
鄒華聽到這里表情已經(jīng)比白瑞瓊還要難看,他甚至還有些顧忌白瑞瓊女子的身份,害怕她聽到這些臟污的內(nèi)容會更加氣急敗壞。卻聽白瑞瓊聲音平淡地道,“繼續(xù)說。”手中仍翻閱著宗辛遞來的部分書信。
“這個暗娼窩點大約是陳迦隨著全族從碧州遷來京城時就已經(jīng)選好的位置,因為北市偏離皇城,附近沒有達(dá)官顯貴,又以寺廟作為掩飾,甚少有人能注意到。雖然去年年初陳迦就已經(jīng)入獄,但暗娼窩點仍在經(jīng)營,其中牽扯的官員名單,公主手上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其中有太子的人,襄王的人,自然也有我們王爺?shù)娜恕窟B之大,只怕比去年的官員狎妓案有過之而無不及。”
白瑞瓊手里抓著那份官員名單,還有多宗良家女子失蹤的案件卷宗,不需要宗辛贅述,她也能猜得到這些良家女子都去了何處。她用力拍在桌案上,連一旁的鄒華都心驚一瞬。
“陳迦做的這些事,白衡東必然都是知道的吧?這可是皇城之中天子腳下,他做出這樣的事,就不怕被人抓住痛腳?”
白衡英卻只是搖頭道,“二姐這話說得自然在理,但我若沒有告訴你這件事,你能想象得到京城之中會有這樣的事么?白衡東當(dāng)年利用陳迦為他擴充人脈,以妓倌操縱官員,想必如今朝中也沒有幾人知曉。若不是陰差陽錯間昭熙君去了慧靈寺替她雙親立神主牌位,只怕我們一輩子也不會知道那里還藏著一個暗娼窩點吧。”
白瑞瓊聽他提起顧羲凰,有心打趣他兩句,說道,“你倒是舍得讓顧羲凰一人出門,若她不小心也在那里失蹤,只怕你要將那里鏟平吧。”
白衡英原本就在為前幾日顧羲凰的事煩心,聽到白瑞瓊這么說,立刻冷下臉來,說道,“就是差點被迷藥迷煙擄了去,我才知道慧靈寺竟是那樣一個地方。”
“顧羲凰沒事吧?”白瑞瓊聽他這么說,一時也有些擔(dān)心。
“沒事,只是暫時還留在慧靈寺里,并沒有回來。”
白瑞瓊松了一口氣,看了身旁的鄒華一眼,轉(zhuǎn)向白衡英問道,“所以你今日請我們夫婦來,需要我們做些什么?”
“原本是希望今夜子時,由姐夫帶著皇城衛(wèi)在涐州州府大獄外埋伏,等白衡東的人將陳迦換出來,人贓并獲的。但現(xiàn)在……”白衡英頓了頓,長舒了一口氣,“我想要將慧靈寺地下的暗娼窩點一并鏟除,將牽連其中的官員連根拔起。”
鄒華道,“紫微此舉,是否欠妥呢?方才宗辛所說,這里牽連的官員不止有襄王的人,甚至還有太子的人。若我沒有記錯,你這些年一直都與太子保持著表面的太平,并未真正對立。更何況時至今日,姜家仍舊勢大,只是為了這樣一件事,就與東宮對立,是否操之過急。還有,你的人原本也牽扯其中,這時候強行查處,并非是最好的時機,倒不如再等幾年,等那些人與你再無關(guān)系……”
白衡英卻道,“若是等到那時候又要過去幾年?又會有多少良家女子失蹤?這個毒瘤一日不鏟除,我寢食難安。”
白瑞瓊嘆了口氣,說道,“四弟,我雖然也很同情那些良家女子,更想看東宮受此重創(chuàng)。但華芝說得對,以你如今的立場還有這件事的利弊來講,我不贊同你如此魯莽行事。還是應(yīng)該先查了白衡東換死囚一事,至于暗娼的事……暫且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