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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了偏廳，灼人的熱浪立刻襲來。劉月儀有些不適應地用力扇著手中的團扇，動作略顯得有些粗魯，耳邊的步搖也隨風發出叮當的。她剛扇了兩下意識到顧羲凰也在旁邊，連忙控制住扇風的力道，人也顯得有些拘謹。

顧羲凰察覺到她的小動作，也拿起絹扇學著她的模樣猛扇了兩下，說道，“無礙，在王府就跟在自己府中一樣，你喜歡怎么做就怎么做。”

“多謝王妃不與我計較。”

“不必與我客氣，其實我很喜歡月儀你的脾氣秉性。”

劉月儀年紀尚小，聽到有人夸獎自己，自然是高興的，下意識地就去挽住顧羲凰的胳膊，說道，“我也很喜歡王妃的性格，自小就想有這樣一個溫婉有度的姐姐。可惜我的姐姐與我一樣都是將門出身不拘小節，看著比我還要無禮呢。”

聽她說起自己的姐姐，劉月儀的眼中光彩熠熠。顧羲凰有些羨慕這樣的親情，這是她所缺少的，也是從未有機會企及的。而她也見過劉月清，分明是個高貴得體進退有度的世家女子，哪里像劉月儀口中所說的不拘小節。

可她只是笑笑，將自己的羨慕藏進眼底，帶著劉月儀往小廚房走去。

廚房的仆役從來都是不曾見過王府中的主子的，今日一見就見了兩位貴人，上上下下跪了一地。顧羲凰并不喜歡被他們這樣跪拜，只囑咐他們快點起身。打量了一圈小廚房的布置，見四處都收拾得極為整潔。

“我今日來是想問問去年釀下的梅花酒可還有些存貨？”

領頭的仆役連連點頭，回道，“回王妃，還有許多。王爺吩咐過那酒是給王妃留下的，小人們看的緊一壺也不曾少過。”

聽到仆役老老實實的回話，劉月儀噗嗤一笑，有些羨慕地看著顧羲凰。

“王爺果然疼惜王妃。”說話時的語調語氣與宗辛打趣白衡英時一模一樣。

可顧羲凰只是平淡地看向她，眼底并沒有多少喜悅，疏離感從目光中溢出來，澆滅了劉月儀的熱情。

只聽顧羲凰問道，“月儀想喝幾壺？”

劉月儀回過神來，回道，“兩壺就好。王妃不想一同品嘗么？”

“我……害怕酒醉誤事，陪你喝上兩杯就好。”顧羲凰說完又轉過身對著仆役問道，“對了，去年風干的梅花可還有么？子爵夫人想吃你們做的梅花糕解饞。”

“有倒是有些，就是梅花糕做工有些復雜，可能需要王妃與夫人稍候。”

顧羲凰想著先帶劉月儀去附近避暑，等梅花糕好了送來就是。誰知劉月儀聽到糕點要現做，立刻湊上前問道，“我可以幫忙學習如何制作梅花糕么？”說話間已經將袖子擼了起來，一旁的仆役都是戰戰兢兢地不敢回話。

顧羲凰也是沒想到劉月儀會想著在廚房做糕點，忙拉住她的胳膊說道，“月儀你過去可曾進過廚房？”

劉月儀只是搖頭。

“廚房里原本就悶熱，外面日頭又毒，你若在這里中了暑氣，我要如何跟少虛交代？”

“可是……”劉月儀撅著嘴去，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望著她，“可是我真的很想學會梅花糕的做法。這樣以后我們府中的梅花開了，我也可以風干留存下來，到了夏日做些清淡可口的梅花糕。”

“京城并不大，你想吃梅花糕來我們府中就是了，或者我將廚子送去你們府上也可。”

劉月儀只是搖著頭，見顧羲凰似乎不打算遂她的意，只好坦白道，“其實我是想試試自己能不能學會，若學會了也讓宗辛嘗一口我親手做的梅花糕。”說完臉已經漲得通紅，甚至不敢去看顧羲凰的目光。

面對這樣深切的情意，顧羲凰愣了一下，她倒是從未想過去為白衡英做些什么。而劉月儀這樣小女兒的姿態，反而令她艷羨。

“好吧，那我就陪你在這里多待一會兒，若覺得身體不適我們就早些離開。”

偏廳中瓷缸內的冰已經化了大半，關于北境的話題也終于告一段落。宗辛起身走到白衡英身邊，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說道，“我總覺得王爺你今日有些欲言又止，與我說話時也大半時間心不在焉？”

白衡英自然心虛地錯開目光，回道，“何時有過？”

“眼下就有……”宗辛說著又猛地湊到他面前，死死盯住他的眼睛。“是心虛的表現。”

白衡英正想著要找什么借口搪塞過去，就見宗辛已經起身背對著他說道，“月儀與王妃去了這么久是不是已經背著我偷偷喝上梅花酒了？我得去尋她了。”

白衡英松了一口氣道，“那我讓胡漣清為你帶路。”

“王爺真拿我當外人了？這王府我也住了三年有余，現在還是記得路要怎么走的，不必麻煩水無君了。”說完推門而去。

白衡英自然知道他在王府中不會迷路，又想著方才有沒有露出什么破綻。可轉念一想宋濂秋眼下就住在府中，她自然不知道宗辛也入了府，若是兩人在府中遇上這事可就瞞不住了。白衡英便緊隨其后追著宗辛也出了偏廳。

宗辛出了偏廳原本該沿著一條路往小廚房去尋劉月儀，可走到半路想著自己許久不曾回來過，每次來王府做客也不過就是在白衡英的書房與偏廳間往來，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變化。雖然烈日當頭，并不是閑逛的好時候，但有了這份興致，自然是攔不住的。

他走著走著就走到了王府的后花園，遠遠的也能看到園中百花竟放。他又往前走了兩步，見綠樹紅花的縫隙間一身素衣點綴其中。正想著王府中除了顧羲凰還有旁人也喜歡穿這樣的衣衫，可王府中的丫鬟仆役自有得體的衣裳穿，是不會有人學著王妃曾經的喜好來穿的。

心中不由得狐疑起來，腳步也加快了些。

猛然間，他見那身素衣微微一晃，從樹后退了出來。半垂的青絲被樹梢刮住一半，只露出一雙眼睛。但宗辛還是停下腳步，聽到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下一瞬，他看到眼前的素衣女子將青絲用手攏住往身側一垂，抬首間與他四目相對。

正是宋濂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