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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里的莓州正是百花盛放的好時節，南方天氣溫暖和煦。白衡英所謂的輕裝簡行的確如他所言，身邊除了四個貼身隨從外，再沒有帶任何人手。比起去往北境時浩浩蕩蕩的車隊，的確是要低調不少。

一路上顧羲凰都有些心不在焉，一邊惦記著戚廖鳳在瀟州是否已經安全，一邊又提防著白衡英怕他會對瀟州有所動作。兩人雖然日日相對，但心境早已與過去不同。白衡英知道她心事沉重，一路上就帶著她邊逛邊看，希望能彌補兩人之間的裂痕。

“莓州氣候溫暖，是南部四州里最適宜草木生長的地方，所以這里的鮮花種類算得上是整個封朝最齊全的。你若喜歡這里，我們就在這里多住些時日，每日都帶你去看不同的花。”

馬車沿著莓州城的主路一路慢行，顧羲凰掀開車簾四處打量時就聽到白衡英的這番話。這話中帶著幾分討好與遷就，但話音落在她耳中卻有些刺耳，像是一張網捆住了她的手腳。

可她臉上不敢再像從前那般露出心中真實的想法，帶著三分笑意，轉頭看向他問道，“王爺若在莓州逗留，京中的一切又該如何？”

白衡英微微一愣，但很快回道，“京中的一切并不著急，只要你喜歡這里，我們以后可以常來。”

“王爺還是不要輕易來莓州的好，難道忘了這里還有一位老熟人么？”

“老熟人？”

顧羲凰見白衡英似乎沒有想起來，提醒道，“因為暗娼牽連官員一事而被貶為莓州荀陽侯的白衡東。我原以為王爺輕裝簡行而來，是怕人多惹眼引起白衡東的注意，沒想到你竟忘了他現在也在莓州。”

白衡英蹙起眉頭，想起白衡東的確是個麻煩。“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倒是一時忘記了，若他在這里我們還是該更小心些。”

“所以王爺此行來莓州，到底是要查證什么？”

“你怎么知道？”

“以你的性格，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去往一個地方。去西北時你是為了查看碟州的邊防，去北境則是為了一探劉家軍營的配置。如今來到莓州，不是為了陛下的圣旨，就是你自己想在莓州得到些什么。”

白衡英沒有否認，反而是贊賞地看著她問道，“我就不能是單純為了莓州的美景而來么？”

“若王爺是這樣貪圖美景的人，也就不用在京中受盡苦難了。”

有如此知己，白衡英的確慶幸。他也不再隱瞞，從懷中取出一封密旨遞給顧羲凰。

“莓州是南部四州中民生最好的一處，余下的荷州、蒲州與萊州皆有水患或是火山，蟲患或土地不宜農耕不利于百姓生計。所以近些年來朝廷一直在大力扶持莓州，想要以莓州之力負擔其他三州州府，這樣京城就能少一分負擔。可這兩年莓州州府多次以錢糧不足，稅收不穩為由向朝廷哭窮，致使其他三州州府無錢糧周轉。所以父皇想派我來查探一番，到底是莓州的確無力支撐，還是說有人妄圖抗旨。”

顧羲凰快速將密旨瀏覽一番，又聽完白衡英的描述后，有些感慨。

“若王爺是莓州州府，你會聽從朝廷的命令用自己的錢糧去養活其他三個州府的百姓么？”

白衡英一副了然模樣回道，“若是我自然不會。畢竟那是莓州百姓辛辛苦苦一年勞作上繳的錢糧，無緣無故地接濟其他三個州府，無論誰是府尹都要惱怒的。但國家大事又怎能以一個州府的意愿為先？站在父皇的角度上，我很是能理解他的這番苦心。”

說話間馬車已經到了莓州城中的鬧市，耳邊傳來高聲吆喝的小販的聲音，道路寬闊但人流擁擠馬車儼然比牛車走得還要慢些。白衡英與顧羲凰也停止了討論，兩人掀開車簾打量著外面的風光。

滿目所見都是小販用扁擔挑著兩筐鮮花在道路的兩旁售賣，紅黃藍紫花團錦簇，有些花是京城也不曾見過的稀有種類。因莓州的天氣已經和暖，不少行人穿著夏裝搖著絹扇就在路上閑逛。這路邊的小攤以賣花的居多，每兩三步就能看到一個賣花的小販，用小小的竹編花籃裝著，小心拼擺出各式各樣地姿態以此來攬客。更有些行人只買成把的鮮花往懷中一抱，再往頭頂簪上幾朵，即便只是看著也覺得滿身花香。

顧羲凰看著，眼中閃過幾分艷羨，說道，“莓州果然是個好地方，若有生之年能在這里小住也是不錯的。”

“那我們就在這里多住些時日。”白衡英說完高聲對著對面說道，“李澤，下車去給夫人買些花來，要花市上最貴最好看的。”

李澤得了令立刻下了馬車去擁擠的花市中挑選，不過一會兒又追上馬車，將兩籃鮮花送到馬車上。白衡英拿起其中一籃仔細端詳了一番，從其中挑揀出一朵紫色的連枝折下，抬手就往顧羲凰的發間去簪。顧羲凰下意識地躲閃了一下，這短暫的疏離的動作讓兩人都是一個愣怔。隨后白衡英還是繼續動作將紫色的鮮花簪在她的發間，順勢撫摸了一下她的臉頰。

“你已經許久沒戴過我送你的紫玉釵了。”白衡英的語氣像是在敘述，也像是在埋怨。

顧羲凰抬手扶了一下發間的鮮花，垂下目光回道，“正因為是王爺所贈之物，我格外小心珍藏，所以外出時很少佩戴。”

“我送你紫玉釵是希望你能日日佩戴，就像我陪在你身邊一樣。但現在……”

白衡英話未說完，馬車已經停在客棧門前。李澤在外通報，白衡英收回目光先一步下車，顧羲凰在他之后下了車，白衡英仍是伸手將她攙扶下來。

客棧的牌匾旁也掛著新摘的鮮花，格外應景。顧羲凰回看熱鬧的街市，好像莓州城中正有什么節慶一樣。進了客棧就見老板笑臉盈盈地迎了上來，顧炎清主管一路行程上前與老板攀談，要了三間客房又向老板打探了一番莓州城的境況。

客棧老板倒是熱情地介紹道，“幾位客官來的正是時候，再過兩日，四月二十是我們莓州的花市節，到時街上又是賣花又是花燈，還有不少鮮花做的吃食，還會有年輕俊朗的女子扮做花神來祭，街上熱鬧極了。每年都是年輕男女互訴心腸的好日子，說不定你們還能在這里找到心儀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