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昌祈二十年，出了正月京城中的春意畢現，肅王府上下正喜氣洋洋地慶祝。肅王府中今日有兩件喜事，一件是潘瑩懷有身孕，一件是白衡英將在二月初十正式受封為太子。

前來上門恭賀的權貴幾乎要踏破了肅王府的門檻，潘瑩又有了身孕不能操勞，所以王府中的一眾事務都交由顧羲凰處置。好在胡漣清與徐湛經驗老到可以為顧羲凰分憂，等到日落黃昏晚膳時，才能閑逸地坐在堂中喝茶。

胡漣清坐在下座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從未覺得會如此辛勞，看來以后王爺入主東宮，東宮的一應事務還需要梓墨兄為我分勞了。”

徐湛笑道，“水無兄就不要打趣我了，我原本也不過是東宮文書罷了，只是多年經驗，知道能如何為王爺分憂?！毙煺空f完看向上座心不在焉的顧羲凰，說道，“今日側妃也辛勞了，不如早些傳膳來，側妃好回去休息。”

顧羲凰回過神來，看向徐湛回道，“多謝梓墨為我擔憂，我一切都好。不知道王妃那邊伺候的人手可還夠么？”

“已經都安排去了，王爺交代要好好照料王妃，潘家的人也送了不少人來，一應用具補品都有。”

“那就好，王妃腹中可是王爺的嫡子，以后也會是東宮的嫡子?！鳖欞嘶苏f到這里松了一口氣，如今潘瑩有孕，白衡英也要入主東宮，想起前幾日顧炎清送來的書信，已經在瀟州站穩腳跟。時機已到，那她……也是時候離開了。

“以后王府諸事都要倚仗兩位了?！鳖欞嘶苏f著從上座起身對著胡漣清與徐湛一拜，他二人連忙起身同拜以回禮。

夜幕升起月牙高懸，白衡英來到顧羲凰的房中，顧羲凰有些意外，但還是起身對著他一拜。“王爺今晚怎么過來了？王妃剛剛身懷有孕，該陪在她身邊才對。”

“潘家送來的人傳了話，說潘瑩身子嬌弱，怕我與她同室而居再出了事便將我趕了出來。這樣也好，我總算能光明正大的來這里看你?！卑缀庥⒄f著走到她身邊拉過她的手，“這些時日辛苦你了，等我正式入主東宮受封那日，你我也不必再聚少離多了。我雖不能許你太子妃的身份，但是會向父皇請旨封你為妃，以后與潘瑩平起平坐?！?/p>

顧羲凰卻平靜淡然的看著他，看得他心中一驚，拉著她就往懷中一抱?！罢盐?，你不要這樣看著我，這些時日每每見到你這樣的目光我總是有些害怕。明明你已經就在身邊了，我卻覺得你我的距離一直在不停拉遠。還是說，你真的要離開我了么？可你又能去哪呢？”

顧羲凰聽著他的話越聽越害怕，她不能被白衡英知道她的心思，只能轉而覆上他的手安撫道，“王爺在擔心什么，我不是就在你身邊么？而且天下這么大，又有何處是我的容身之地呢？今日我還未恭喜王爺，籌謀多年總算是得償所愿，三日之后終于要受封為太子。既然你今日要留宿這里，不如讓水無君他們準備酒菜，你我小酌幾杯如何。”

聽著顧羲凰的語氣軟了下來，白衡英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點頭應允。滿桌珍饈美味，還有特意為顧羲凰釀造的梅花酒。顧羲凰也算是放開懷抱，兩人從如今朝廷官員的布置聊到朝中幾項有利的舉措，顧羲凰從她的角度闡述了自己的見解，白衡英也從其中受益良多。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兩人初見后在別院中的那些日子，窗外春意初現，枝頭的杏花也悄悄綻放。

二月初十，白衡英卯時便在顧羲凰的房中醒來，身邊卻不見顧羲凰的身影。他心中一驚，連忙起身準備命人去尋，誰知剛到門口就見到盛裝打扮的顧羲凰。她今日梳妝得體，略施粉黛，發髻上簪著白衡英送她的金步搖。見到白衡英站在門口，笑盈盈地迎上來。

“王爺醒了？今日是王爺的好日子，我去膳房為你做了一頓不太成功的早膳。”

白衡英聞言看了眼顧羲凰手中端著的碗盞，碗碟中的食物模樣的確有些不好看?！澳銖奈催M過膳房，能做成這樣已是不錯了。只是為何在今日突發奇想要去做一頓早膳？我今日入宮受封，若是吃了不潔之物，可要出事的。”

顧羲凰聽后一笑，“王爺放心，我方才已經嘗過了，并無不妥?！?/p>

白衡英也不反抗，兩人移步到桌前，小廝們進來伺候過他洗漱后，他才安心地坐下嘗了嘗顧羲凰的手藝。

“雖然不夠美味，卻令人難以忘懷。”

“既然已經用過早膳，王爺也該更衣了?！鳖欞嘶苏f著起身，從一旁的衣架上拿下已經熨燙過的朝服。

玄黑色的朝服上繡有蛟龍，金線繡綴的祥云在蛟龍身下若隱若現。玄黑是至尊之色，這世上只有皇上與太子才能穿戴。顧羲凰小心地伺候著白衡英更衣，他的領口袖口、腰帶衣擺、香包與玉佩都由她一一仔細檢查過。等到一切都妥當，顧羲凰站在白衡英身邊看著銅鏡中兩人的倒影一時有些恍惚。

“時辰不早了，王爺該啟程入宮了?！?/p>

白衡英又仔細打量了一下身上的飾物，確認無錯后，拉過顧羲凰的手放到唇邊一吻?！罢盐酰任一貋??！?/p>

顧羲凰有些愣怔，在聽到這話后許久才緩緩點了點頭。她隨著白衡英一路送到了王府門外，眼看著他登上馬車朝著皇城而去。潘瑩也特意起了個大早前來相送，等到馬車走遠顧羲凰聽到潘瑩歡欣地幾乎要哭了出來。顧羲凰遙遙望著馬車離開的方向，即使已經看不到馬車的蹤跡，可馬蹄聲仍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她回過神來，對著身旁的潘瑩一拜，“王妃，今日王爺大喜，府中還有些事需要王妃操持。妾身可能要回娘家一趟，不知幾時才能歸來，希望王妃能準許。”

潘瑩素來對她敬重，回道，“既然姐姐有事要出府，那便去吧。只是今日府中賓客眾多，還望姐姐能早些回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