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星空難得清晰，山脈蜿蜒上映著的月亮，像是一個清冷的笑。氣溫下降了許多，比起白日里的熱烈，晚間的寧靜在燈光下，慢慢浮現出一點空曠。
不遠處的山脈泥地里，林子郁郁蔥蔥，桃樹在其中已經結出了稚嫩的果子，等待著夏天的來臨。冰汽水成了暢銷品，罐子外頭逐漸冒出的水珠，被人用紙巾擦了兩下，蓋子打開的時候氣泡也沖了出來。
兩人走在小路上，已經半晌沒說話了。
通蠆華有點尷尬，他跟符蕖煙大多數時間沒什么好說的，但這次被打發出來，看得出符蕖煙正在不爽，猶豫著要不要撘句話，讓現在的空氣看起來緩和一點，開口之前又給嚇住了。
別慫啊。
通蠆華試圖用笑容緩和一下，“那個……我一個人去也行，那個學長跟我可熟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洢卉叫我跟你一起來。”
“呃……”通蠆華也知道賴洢卉的意思，無非就是符蕖煙跟焦璘葺實在是不對付，兩人碰面也相當難搞，但在同一個活動室，說真的徹底無視對方，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你為什么那么看不慣焦璘葺啊？”
“我沒有看不慣她。”符蕖煙說道，“只是看她不爽。”
“……這兩個有差別嗎？”
符蕖煙被自己噎了一下，仔細想想也確實沒什么差別，但她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洢卉以前都是拿冠軍的，就算不是冠軍，什么游戲都能拿到前幾，我從沒見過她那么狼狽。你知道她最近一次參加比賽，還被人嘲諷說她實力退步，完全不行了。”
符蕖煙對此很是氣憤，“我看了那比賽，雙人搭檔，全是焦璘葺拖了她后退！”
“也不能那么說……”
通蠆華說道，“她平時看起來是挺不走心的，但狀態好的時候打得也不錯，賴洢卉會找她一起參加比賽，也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一無是處。”
“狀態好？”符蕖煙覺得自己聽到了個笑話，“我就沒見過比她心態更差的。”
兩年前的那場比賽，也是差不多的夏天。比現在的天氣還要炎熱一點，熱氣騰騰的空氣被扭曲，她趕了很遠的路，才到了比賽現場。
符蕖煙很少一個人出門，去的時候也是賴洢卉接得她。
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托著笨重的行李箱，跟在賴洢卉的身后，對這個學姐的崇拜是日益加深，以至于到了現在，光是看到學姐的背影都覺得這人在閃閃發光。
她不明白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人，一直能夠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且能將它做到別人怎么都趕不上的地步，符蕖煙向往那樣的狀態，但她本身對游戲，還只是看著玩的程度。
“學姐。”走上了樓梯，站在房門口，符蕖煙難得發自內心地乖巧，“你訓練應該很忙吧？在這里不要浪費了你的時間，我自己都能搞定。”
說著竟然有點害羞，“你今天來接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但也挺不好意思的，耽擱你練習……”
“沒什么事。”賴洢卉的手機響了，只見她低頭看了兩眼，然后說道，“那你自己解決，我先走了。”
“好。”
目送賴洢卉離開，符蕖煙心里的緊張還沒完全消散，跟著這個學姐拉近關系，花費了她很多的心思，她也不知道為什么在這個人面前就是很緊張，有種自己的理想就站在眼前，不自覺想要在她眼前表現得好一點。
來之前她做了很多準備，但這次的比賽，是出乎她的意料。
坐在觀眾席里，看著賴洢卉的隊伍逐漸排名降低，符蕖煙有種什么東西崩塌了的感覺，甚至懷疑這人并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賴洢卉不會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
她有點看不下去，低頭去看論壇討論的時候，聽到旁邊有人正在議論。這一片都是賴洢卉的支持者，很多人都跟她有同樣的疑惑，“怎么回事啊？”
“賴洢卉能玩的這么菜嗎？”
“還是說她不適合這個游戲？”
“不可能。”符蕖煙扭頭沖動道，“她玩什么都很厲害，這個游戲她一直在訓練，單人排名都是很靠前的！”
屏幕里的數據刷出來了，她捏著手機卻沒有看，有人同她說道，“賴洢卉確實玩得不賴，但她搭檔真的太菜了，簡直是一個人打三個。”
“為什么要選這樣一個豬隊友啊？”
選手后臺的樓梯間，上下的人并不多，這個時間還在繼續打比賽，中途休息的兩場時間段里，只能聽到零碎的腳步聲，符蕖煙也很想知道，賴洢卉這次的比賽為什么打得這么差，她多少也覺得是隊友的問題，但本人對于游戲的研究并不深，因而也看不出什么大的區別來。
走在樓梯上，她一路對自己說。
萬一賴洢卉很難過怎么辦？她一直以來都是排行靠前的選手，這次輸得那么慘，一定很傷心。她對賴洢卉不會失望的，她只是希望賴洢卉能一直站在眾人的贊賞之下。
像是她期望的那樣。
走到樓梯間的門口，一只手才按上了把手，就聽到了一陣低泣聲。
符蕖煙心里一個咯噔，她停住了腳步。
稍稍將門縫拉開了一點，從縫隙中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那個人，她并不熟悉，只知道經常出現在賴洢卉身邊，是她的隊友。
賴洢卉從背包里，拿出一瓶水，也不知道在這個地方看了多久了，語氣有些無奈，“本來就是來參加一下的，輸了就輸了，你別哭了。”
那女生的臉蛋有點肉乎乎的，短發才到了下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們都罵我，說我玩得菜。”
“那你本來就玩得菜啊。”
“至于罵人嗎？！你來的時候也沒跟我說，打不贏要挨罵啊！”
賴洢卉欲言又止，深呼吸一口氣，“好，是我的錯。我以為你在這游戲界叱咤風云那么久，知道這些事情呢。”
“我又沒參加過比賽……”
“別哭了。”哭得賴洢卉頭疼，“我錯了，我們退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