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歲月如刀

洛府別莊。

“師妹呀，你這莊子可不怎么樣啊！”小家隨著洛玉塵進了莊子，打量了一番，發表著感慨。

“咱們洛府小門小戶的，自是比不了顯貴豪富的大宅子，仙子還得將就一二。”已經糾正了多次，讓小家不要叫她師妹。可是，很明顯的，講道理對于這位女俠來說，是絕對行不通的。于是洛玉塵也懶得與她爭執了，愛怎么稱呼就隨她去吧！喊聲師妹功力也減不了一成不是！

“師妹你太謙虛了，洛府好歹也是官宦世家，還不至于節儉成這樣吧。就是不置辦個三五進的大宅子，怎么也得建個花園子吧。”見洛玉塵不再堅持師妹的稱呼，小家偷偷地笑了。像表兄那樣傻等，一輩子也取不到真經。對付像洛玉塵這樣清心寡欲的小丫頭，除了死纏爛打，還得死纏爛打。

“仙子——”

“哎呀，不是說了嗎，不要叫仙子，叫小家吧，我們家里都這么叫我。”小家笑瞇瞇道。

洛玉塵心里翻了個白眼兒，我又不是你家里人。你堅持叫我師妹，我就一直叫你仙子——絕不改口！

兩個暗中較勁兒的人一路說著進了后院上房。

“仙子此次前來，可是有什么要事？”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趕緊走吧，可別耽誤我的修煉大計。

“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我這次是離家行走江湖行俠仗義的，第一站就是來京里看看我表兄。他今年過年都沒回去，姨母很是掛念，讓我勸他趕緊回去。”小家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這是‘雨前龍井’吧？甘香如蘭，幽而不洌，初入口時淡而無味，入喉后細品則香氣彌漫齒額之間，確是極品啊！”

“仙子若是喜歡，待會兒回去時可以帶回去一些，慢慢品味便是。”趕緊走著吧您吶，回去慢慢品，別在這兒膩著了。

“不急，我這江湖第一站還沒完成呢！”小家放下茶盞，老神在在。

“還未完成？仙子應該已經見過令兄了吧？！”洛玉塵詫異道。

“見是見過了，可是他還沒有答應回去呀！他不回去，我怎么繼續行走江湖呀？”小家理所當然地道。

“這……既然展先生家中慈母掛念，玉塵明日便差人回府稟告老爺，允了先生回家鄉便是。”走吧！走吧！快走吧！兄妹倆兒一起，趕緊地走吧。

“嘿！這恐怕不太容易啊！表兄心系這里，怎肯安心回鄉呢？”小家看著洛玉塵，眼光曖昧。

洛玉塵皺了皺眉，看來展墨巖對‘藥王訣’是志在必得啊！不拿到此書，是不會離開呀！管他呢！愛回去不回去，說破大天去我也是沒有這本書，看你能耗多久！

“既然如此，仙子就和展先生多聚幾日罷了。”洛玉塵面色不變，微微笑道。

“和他住在一起？那多無趣啊！”小家笑嘻嘻道，“還是和師妹住在一起比較有趣些，師妹不會吝惜一間廂房、幾餐飯吧？！”小家又可憐兮兮地望著洛玉塵。

演川劇的吧？說笑就笑說哭就哭，變臉功夫爐火純青嘛。

“當然不會，仙子想住就住吧。不過，玉塵還要練功，恐怕無暇時時相伴呢。”纏著我也沒有‘藥王訣’，愿意守著就守著吧！

“無妨，無妨。師妹只管忙你的，不用陪著我。”太好了，這次她在家鄉闖了一點小禍，為了避禍私自離家，在表兄處呆久了，隨時有家里抓回去的危險。正愁沒地方去呢，在這里暫住一段時間也是好的。小家暗自歡喜。

……

陪著小家聊了一天，直到天色已晚，才終于將好奇寶寶——流云仙子送到廂房安歇了。

洛玉塵趕緊洗漱完畢，將丫頭們打發出去，閘了門，帶著八月進了仙府。

深深地吸了一口仙府里繚繞的靈氣，洛玉塵席地而坐盤膝練功。這些日子進境迅速，看來筑基之期已不遠矣！

“嘩啦”“嘩啦”，什么聲音？洛玉塵睜開眼，八月正在元寶堆里打滾兒，攪得元寶飛濺，估計是在那里蹭癢呢！

“你呀！真是好大的造化呀！這普天下也沒有第二只豬能在元寶堆里打滾兒了！”看著八月滿地撒歡兒的樣子，洛玉塵不禁笑道。

“嗯——這些元寶堆在這里也有陣子了，這么放著也不能下小的，怎么也得物盡其用啊！”洛玉塵想了想，對！就這么辦吧！

……

“金丹，陪我去櫳翠庵看看吧。”翌日，用罷早飯，洛玉塵將金丹叫了過來。

“是，奴婢這就去找人備車。只是咱二人去嗎？”金丹指揮著小丫頭收拾了桌子。

“再叫上初雪吧。”洛玉塵想了想，太后賜她們三人給她，肯定有監視的意思在里面，她若是事事背著她們，恐怕太后亦會不悅吧！反正她也沒有什么需要背人的，不如坦蕩些帶著她們便是。

一行人套了車，直奔櫳翠庵而去。櫳翠庵離洛府別莊并不太遠，不過是一個時辰便到了。

下了車，洛玉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里真的是櫳翠庵嗎？

不過是半年多不見，櫳翠庵已經面目全非。

大門上的油漆已經斑駁，干裂飛花的漆片象一張張小嘴兒般咧開著，輕輕一觸便飛花般簌簌而落。伸手搭上銹跡斑斑的門環，推開兩扇大門，入眼是一片及膝的野草。一只兔子驚恐地抬起頭，怯怯地看著這群入侵者，聳了聳小鼻子，立刻受驚地蹦跳著逃走了。原來的菜地已經看不見菜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生命力旺盛的雜草。

洛玉塵走進她曾經住過的房間，幾只蝙蝠撲楞著翅膀奪門而逃。窗戶上破損的窗紙打擺子般隨風抖動著，房內處處可見積滿灰塵的蜘蛛網。陽光透過破損的屋頂照在昏暗的室內，讓灰塵亂舞的身影無處遁形。

看著這破敗的庵堂，洛玉塵忽然覺得，歲月不再是她曾經認為的那樣——如和煦的微風拂面而過。而是象一把鈍口的刀子，一刀一刀緩慢但酷烈地，在生命中劃上一道道不可磨滅的痕跡。

“姑娘……”金丹擔心地看著洛玉塵，輕輕地喚道。

“我沒事。”洛玉塵轉頭看了看金丹，慢慢地搖了搖頭，驀地轉身向庵堂外行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明日讓趙安去打聽一下，將這塊地買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