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揭開那道符,除了道法深厚,咒、印、步這三個條件也是缺一不可,只能是辰州符內部如張崇鈞這種高人……”
黎詩嵐陷入深思,自己也算是辰州符的半個弟子,怎么也沒聽師父提起過。難道說那個半人半鬼的秦續娣并沒有死?當初她與惡名遠播的土司魔王聯手,躲進了黑域禁殿,卻最終難逃正義對她的制裁。想到自己的先人負心與她,黎詩嵐不禁有些傷感,愛情中往往最容易受傷的都是女人。
一陣陣淡淡的桂花香傳來,沁入心脾,“相信你也猜到了答案,秦續娣死沒死不知道,反正她的徒弟跟你已經多番交手。”少月熙搖著羽扇,那瀟灑自如的神情,不是其他人能學得來的。
“她居然自立門戶了,還收了兩個這么丑的徒弟,難怪,這傳女不傳男的規定,只有她能想得出來。”真沒想到,草鬼婆是秦續娣的徒弟,如果說同情秦續娣是因為她為愛犧牲,那草鬼婆兩姐妹就完全是作惡多端。
人世間的情緣,總是在開始甜蜜芳香,后面隱藏著無數的苦果。現在即便是大家在同一個屋檐下呼吸,眼睛里都裝載了彼此,但好像只要一觸碰對方的防線,說不定就會劍拔弩張。黎詩嵐不知道少月熙對自己隱瞞了多少事情,反正,以他們倆現在的關系,他也沒義務對自己說明白。
“你們女人啊,總是會不自覺把別人的故事代入到自己的身上,你看那《牡丹亭》,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因為自我代入而香消玉殞,還有不少為自己根本不認識的湯顯祖付諸一生,現實跟理想,別人跟自己,根本毫無可比性啊!”少月熙像是會讀心術一樣,看穿了黎詩嵐的心思。
“這還不是因為這個世上的負心漢太多,女子錯愛一生的故事太多。別說什么都你們女人啊的,好像你們男人對愛就能理智分析,天生在愛情上占優勢。我倒要看看,你這一生,能不能幸福一輩子!”黎詩嵐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卻說到對方的死穴上去了。
少月熙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因為這個問問題的人本身就是答案,而他現在卻無法說出這個答案。他非常確定的一點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便許久未見,他的心依舊會撲撲地跳個不停,當然不見她時也會跳個不停。
他也知道口說無憑,只有想辦法,將現在的局勢扭轉,才能抓住眼前的這個女人,這個讓他日夜牽掛的女人。
窗外,斜陽的余輝映射在落地玻璃上,院里的竹林描繪出斑駁的花紋,光影穿透其中,隨風搖曳玩起了捉迷藏。看到此情此景,黎詩嵐對“竹外斜陽半滅明,卷簾欹枕看新晴”這句詩有了新的理解,她比詩人更不堪,在她的世界里,晴天早就離她漸行漸遠。
現在的她身心都疲憊不堪,卻只能獨自一人支撐,昔日的親友都漸漸疏遠她、甚至對她狠下毒手,但即使傷痕累累,她也會在自己堅持的正義上繼續堅定地走下去。
她感覺坐在床上再不活動,腿都要癱瘓掉了,便跟眼前的這個男子說,“我想出去透透氣,我睡了多久了?”
“大小姐,也就一天而已,順便去吃點東西吧,準備了你喜歡的桂花豆腐白霜、蘭姆酒釀雙丸、抹茶芝士煎餅、冰鎮甜酒葛根等甜品,還特意吩咐張嬸做了你最喜歡吃的菜。”少月熙邊說邊伸手去扶她,大小姐卻擺擺手要自己起來,肚子卻在這個時候咕咕作響,兩人不禁對視相笑。
餐桌上擺滿了各式精致的菜肴,有香辣的,酸甜的,鮮美的,光是看著都讓人覺得滿足,黎詩嵐這回可以放開肚皮大吃一頓了,她也顧不得形象,把每碟菜都嘗了個遍。
他們倆在飽餐之后,少月熙又命下人備些鮮果美酒,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好不容易來了,卻是以這樣的形式見面,他自然希望她能盡快恢復好體力。
“走,我們先出去散散步。”兩人踏出了明月府,高山之上,月亮都顯得格外圓潤,仿佛大得伸手就能把這面鐵鏡摘下。
人生有幾回閑暇,會抬頭望向這一輪明月,明月是孤獨的,明月上面的嫦娥也是,玉兔也是,桂花樹也是,嫦娥是月宮里的女王,而在她偷吃仙藥的時候,就注定了她是一個孤獨的女王。
這明月府真是個好地方,黎詩嵐望著這美景感嘆道,“你真的很會找地方,住在這么個好地方,每天都有清風明月相伴,還有一群美女侍婢服侍著。我要是你,就不再管哪些雜七雜八的瑣事,安心呆在這里,每天看著日出日落,月明星稀。”
“好啊,你要是愿意呆在這里,我就陪你看一輩子,這可是你說的。”少月熙一臉壞笑。
“你這油嘴滑舌的樣子還是一點沒變。”黎詩嵐裝作生氣的樣子,“我可不像你,沒有家產可以繼承,需要靠自己打拼,還有一堆的事情等著我去處理。”
“女人還真是善變。”少月熙嘀咕了一句,他望著眼前這個女人,認真地說,“你如果扛不住了,就來找我,我這的客房你隨便住,丫頭你隨便使喚,你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看多久的風景我都陪你,只要你來,只要你愿意,我明月府永遠為你開放。”
她的眼眶已經微微發紅,她的倔犟讓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抬頭望了望明月,一個轉身,變成了一張從容的笑臉,“怎么說得好好的,非要把氣氛搞得這么煽情。我們又不是在拍偶像劇。早在五年前,你已經做出了選擇,現在又何必多此一舉。”
“又是五年前!你根本就是吃醋,我跟她沒有任何關系,我還要解釋多少遍?”少月熙雙眼氣得發紅,他這些年承擔的痛苦與自責不比對方的少,“難道我們要為一個不相干的人繼續僵持下去嗎?我們已經浪費了五年的時光,一個人的人生中有幾個五年?為了逃避我,你覺得這樣值得嗎?”
“如果你覺得我僅僅是在吃醋,你就大錯特錯了!你將我的宮燈修補好了,我很感激你,可是,這世界上有很多東西,你都無法再修補,例如你剛才說的五年。在我最彷徨無助,最痛苦絕望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在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里!我的心不是易碎品,不是一碰就碎,一旦心碎,就很難再修補回來,起碼我對你已經不敢再報有任何希望。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又出現一次‘意外’,又出現什么不相干的人。再說,我們現在已經是不同世界的人,很多都變了,不是嗎?”黎詩嵐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現在月的面前,望著山谷眼里飄著淚,迎風說出了一堆埋在心底的話,長發隨風吹到了少月熙的臉上,這時,少月熙從她身后一把將她攬入懷中,不由她反抗。
“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氣了,都是我的錯。”他緊緊抱著她,聞著她的發絲,發絲的香氣與山谷里的新鮮氣味混合產生出奇妙的反應,讓他如癡如醉,她也不再反抗,顫抖的身體恢復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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