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上,我正聽著音樂靜靜的等待飛機起飛。
機場向來都是空曠的,容易讓飛行在上空中的人感到放松卻又有股隱約的壓力,觸動人們的心靈。
我也不例外。
飛機起飛的時候從機艙望出去,城市的建筑在視野里逐漸拉遠,變成各種顏色的小點。只一會兒,飛機已經升到萬丈高空,云海翻騰,遮沒了下方的景色。
看看窗外的一景一物,我嘆了口氣,感到有些難受,說不上來的難受,眼淚也跟著往下掉,可他似乎是在往心的方向流,然后變成了酸的、苦的。
機艙里的每一個人都靜靜的坐著,有的在抓緊時間玩弄手機,有的閉目養神。大家都在等待飛機的起飛,整個機艙顯得格外的沉悶。
我繼而將音樂的聲音調的更大,音樂像是一條靈活的蛇,靈動的在我的大腦里爬行,我閉上眼,慢慢的享受。
我,要回家!
七年了,我離開中國七年了!
“人是故鄉親,月是故鄉明”。
故鄉的風可以拂去我們滿身的灰塵,故鄉的水可以滌清疲憊的心靈。
如此一來,我又開始變的期待和興奮,就是熱烈地,狂喜地,從未有過的激動和興奮!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
我眼里閃著激動的光,仿佛能望穿云層直達我的故鄉。
我抬頭深呼吸,又如負釋重地呼出一口氣,心里才平靜一些。
面對即將抵達的城市,我也是一個沒有勇氣的孩子,心里充滿了惶恐和期待。
那坐城市,有我最愛的人,有我的一切記憶。
然而當年我卻選擇了舍棄他,最后遠走他鄉。是我心狠,還是那個城市容不下我?一切都也已不再重要。如今也不管他是否接納我,我已無去處,唯有拖著疲倦的身軀一步步靠近他。
在美國七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這座城市。也許就只有真正離開他的懷抱,才分外覺得鄉愁是多么神奇的東西。
鄉愁是一種讓你心里酸酸的、楚楚的情感,多少個夜晚,我曾夢見故鄉的一切,醒來時那種悵然若失的強烈感覺十分扎心,方才知道鄉愁是如此這般折磨人。他看似離我們很遠,實際是觸手可及。我們就是一棵小草,國家是土地,所以不管你的國家是如何如何,他永遠是你的港灣,因為只有他才會無條件的接納你。
*
飛機終于飛入了上空,在云層中穿梭。我帶上眼罩,準備休息一會。
我真的太累了。
“—路上小心”
李子秋從美國發來的簡訊。
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這幾個簡短的漢字,臉部肌肉沒有絲毫的變化,快速的按下保屏鍵,讓文字消失。我甚至連一秒鐘也不想浪費在這種人的短信上。
這個男人,對我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呢?
是他,改變了我的一切。
是他,讓我把尊嚴輸的一塌糊涂。
是他把我帶到了美國,過了七年淡泊而明月清風的他鄉生活。然而此時他正和一個臺灣女子舉行婚禮。
我的七年,可笑之極。
那種潔白莊嚴的場面,是多么的圣潔和浪漫。
可惜我沒有留下來,因為我想不到我留下來的理由。
那種潔白莊嚴而盛大華麗的婚禮,在七年前,他對我承諾過。而現在卻在眾人的面前挽著別的女人步入教堂......他卻又拿著一個富麗無比的借口:他愛我,來為他的行為尋找合理的辯護。
一切就像戲劇。
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本是無關痛癢,因為我本來就不愛他,但是介于我的自尊,我又無法說服自己毫不在乎,從這點上我真真是個不知足的女子。
曾經的過往,多少年后都是記憶猶新深刻難忘。
大學畢業不到一年,我在同學和好友的羨慕中跟著子秋去了美國。我從來沒預想過今天發生的一切。他來的毫無預兆,把我打得措手不及。當初跟他走了,我以為一切都會好起來,我以為我們都會獲得重生。
我們,是我,子秋,恩明。
當年和他一起在機場的畫面還記憶猶新,無法抹去,因為它彌漫著憂傷,藏在我心底深處。
在美國的七年里,我曾無數次夢見那個機場,那個讓我失聲裂肺的機場,那個母親,在機場對我的哀求,我的痛哭聲,讓這個機場成為我畢生無法忘記的地方。以至于七年來,它成為我噩夢連生的根源。
七年前廣州白云機場。
李子秋摟著我的肩膀,輕輕的拍著,眼里有滿滿的憐惜對我說:“走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有我!”
而此時我剛從手術室出來的身體已經虛弱的隨時要倒下,只能靠在他的身上。年輕的我根本無法抑制心頭的疼,早已眼淚婆娑,哭得不成人形。
我明知身后不會出現任何一個人的目送,卻還是頻頻回頭。
那是我心底最后一絲的吶喊,我就像是溺水的孩子,試圖努力抓住這已遠去的愛情......只要身后一聲吶喊,我便可以飛奔過去,忘記一切,拋棄一切付出。
然而我卻沒能等來我想的人。
我等來的是付恩明的母親。
她握著我的手,哀求著我,讓我把真相帶走,永遠不要回來。
我努力掙脫,哭著向她懇求道:“為什么?!我做錯了什么?!你要這樣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