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有樓梯。"
江濱二路,貝厲軒扶著傅潔,小心翼翼的小樓梯。這幾天他一直陪著傅潔到處走,只因她說她一個人在家悶太久。想想也是,來這里這么久,他從來都沒有帶她出來透氣,也難怪她會悶。每天帶她出來走走,和她說說周圍的環境,陪她聊聊天,她都會很高興。每當看著她的笑臉,他便覺得愧疚,這段時間確實冷落了她,像在一起這樣聊天,他都不記得是什么時候了。
"厲軒,我聞到河水的味道了。"傅潔抓著貝厲軒的手,開心的笑起來。
"是啊!我們前面是一條大河,我們在的地方有綠樹紅花,這里的花,一年四季都不會斷。來,在這里坐。"貝厲軒一邊說一邊扶傅潔在石凳上坐下。
傅潔輕輕的將頭靠在貝厲軒肩上,貝厲軒伸手摟住她的肩,俊男美女,路過的人無不側目。傅潔滿足的笑著,這樣的感覺已經久違,似乎又回到從前了呢!真希望時間就此停住,讓他們永遠在一起,沒有朱娸沒有明爭暗斗。
望著傅潔的笑顏,貝厲軒滿心的都是愧疚,他們來到b市這么久,他從來沒有好好陪過她,讓她一個人呆在房間,而他的心,更多的是想著那個和他什么關系都沒有的朱娸。是他身在福中不知福吧,傅潔如此的愛他,相信他,可自己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可是,他要怎么去和自己的心抗爭?
相對于這邊羨煞旁人的甜蜜,醫院這邊即將發生的事卻恰恰相反。醫院十九樓眼科檢查室,一群穿著白大褂的學生圍在裂隙燈旁,而朱娸正在給老師當"小白鼠",光帶打進眼睛,讓她直想流淚。老師在目鏡那頭觀察。
"她有白內障,輕微的,你們可以過來看一下,有一點點發白。"老師讓開位置,同學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相較于同學們的興奮,朱娸卻在聽到老師的話的那一刻,心就像被綁上了一塊大石頭,一點一點的往大海深處而去。她強忍著難受,繼續當她的小白鼠。可此時她眼里同學們的笑容,就像是在嘲笑她,連看她的眼里,滿滿的都是鄙視和嘲諷。
白內障是至盲的首大原因,不久之后她就會失明,就什么都看不到了,此時她才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留戀這個世界。可是,這都不能改變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還能看到的時候,多看看她喜歡的人事物。從十九樓到一樓,一步步的走下來,淚水一直在流,她he陪著她的小芳一句話也沒說,但彼此卻都能明白。
江濱路江邊的小亭子里,朱娸靜靜的望著江面,淚水悄無聲息的一直流,此刻她多希望徐昆能陪在她的身邊,可是他回家了,一個人也好,安安靜靜的,不會有人看到她的脆弱,不會有人嘲笑她。這件事她不會告訴家里人,經濟已經很困難了,不希望他們再為了她而花錢。
江邊綠化帶中間的小路上,貝厲軒扶著傅潔悠閑的走著,眼角不經意的一瞥,意外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縮在江邊亭子里,小小的一堆,讓他覺得她很悲傷。貝厲軒心不由得一緊,她為什么會憂傷?她不是一直一直都很開心的么?會不會是什么大事?怎么一個人在這里?要不要緊?貝厲軒越想越心急,早沒有了之前的閑情逸致,將傅潔扶到馬路邊的亭子里坐下,交待她等一下,便邁著飛快的步子下到河邊。
走近了才發現,趴在欄桿上的小臉滿是淚痕,哭得無聲無息。貝厲軒不由自主的心疼,這小丫頭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強內弱的家伙,不過,能讓她哭成這樣,恐怕是出什么大事了吧!他并有打擾她,只是輕輕的走過去伸手擦掉她掛在小巴來不及掉下的淚珠。朱娸被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只手嚇到,驚恐的轉身,錯愕的淚水正在一點點往下滑。
"大聲哭出來吧,沒人會笑。"貝厲軒輕輕攬她入懷,溫柔的話語使得朱娸再也忍不住,在趴在貝厲軒的懷里大哭起來,她需要一個懷抱來釋放自己,不止是今天的事,還有很多很多曾經被她壓在心底的悲傷。
馬路上,傅潔居高臨下,冷漠的看著貝厲軒懷里哭得傷心的朱娸,她這是在博取同情,借此上位不成?呵呵,還真是個有心思的小狐貍??墒?,剛才的一幕她都看得清楚,并不是朱娸的主動,就如曾經很多次那樣,都是貝厲軒自己的動作。如果是別人勾,引那還好對付,可如果是貝厲軒自己的心要走,那要她如何留???可是,他并沒推開她,這說明他心里還是有她的,至少責任還在。
突然,天空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朱娸突然止住哭聲,抬頭傻傻的看著雨滴,貝厲軒看著突然離開自己懷抱愣愣看著天空的朱娸,先是一愣,隨即溫柔一笑,替她擦淚水。朱娸一直沒有表情,任由貝厲軒擦,可也因為有了依靠的溫柔,朱娸的淚更是沒法停止。
"看,天哭了。"朱娸輕輕開口,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然染上幾許笑容,看著那突然出現的笑容,貝厲軒心里酸澀得緊。
傅潔看著那一對人兒,突然覺得他們很相配,可她很快就否認了這種想法,也正因為"相配"這兩個字,傅潔莫名的就更憎恨朱娸。她掏出手機,不一會便看到江邊的貝厲軒掏出手機。貝厲軒接完電話,不走也不是,走又放不下朱娸,一臉的愁容。
"走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朱娸再次面向江面,安靜的坐著。
"那你在這里不要走,我一會兒就回來。知不知道?"貝厲軒一直看著朱娸,直到她微微點頭,貝厲軒才不放心的離開。
"潔兒,我回來了。抱歉,讓你自己留在這里這么久。我們回去吧!你等下,我去叫輛車。"由于是陪傅潔出來走走,他們并沒有開車,貝厲軒又一心想著傷心的朱娸,所以冒著雨攔了輛車,和傅潔一起離去。
貝厲軒再到江邊時,已經是二十分鐘之后,亭子里早已經空空如也,左看也看也不見人。他可不記得她有傘,這么大的雨,她一個人跑哪去了?不會出什么事吧~,對了,電話。貝厲軒急忙掏出手機,可是卻是關機,這讓他更是著急。無奈之下只好沿著江濱路找,走了一圈都不見人。這個臭丫頭跑哪去了,手機又打不通,讓他找到一定臭罵她一頓。
正在貝厲軒焦急萬分之時,手機響了起來,看著屏幕上的備注,立馬接了起來。
"喂,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我找了整個江濱路你知不知道,我不是說了讓你在亭子李等著么?泡什么跑,這么大雨,你能不能不要讓人這么操心。"對方還沒開口,貝厲軒便說了一大串。
"我沒讓你操心。"朱娸在路邊屋檐下躲雨,手機自動關機再開機時便看到了他的電話,打回去的結果就是朱娸生氣了,她本來就沒讓他操心,他有什么資格訓斥她,明明就是他自作多情。
貝厲軒詢問了她的所在地就掛了電話,朱娸將手機收在包里,看了看不停掉落的雨珠,然后踏入了雨中。冰涼的雨絲打濕了她的發她的衣,一點點浸入她的皮膚,似乎毛孔張開,而難過正從里面滲出,十分的舒服,心情也一點點好轉。雨中,朱娸接到貝厲軒的電話,因為找不到她,十分著急。
大雨中,朱娸站在原地,看著撐著傘的貝厲軒一步步接近。而貝厲軒,看到全身濕透的朱娸,急忙跑了過去,一邊給她擦臉上的雨水,一邊罵她。朱娸卻覺得特別的開心,因為還有一個人在乎她。有一個會在她脆弱時給她依靠,在她不見時焦急。看著眼前一臉怒容的貝厲軒,朱娸突然就撲進他的懷里,貝厲軒一僵,隨即微笑著摟緊朱娸,一抽一抽的,這女人又在哭了,之前哭那么久還不夠么?他也只是說她兩句而已??!
"冷不冷???我襯衫給你。"涼亭中,貝厲軒看著渾身濕透的朱娸,想脫下自己的襯衫給她,雖然薄薄的,至少好一些。
"不用了,不冷。"朱娸出言阻止,貝厲軒抬頭看她一眼,那蒼白的小臉,微抖的雙唇,明顯就是在撒謊。
"你這是在關心我,怕我冷著么?"貝厲軒好笑的望著朱娸。
"只是不想穿你的衣服。"朱娸黑線,面無表情的說出口。
"哦~"貝厲軒托著長長的尾音。
"我知道了,原來是想我抱你啊,直說嘛!"
"不是,我。。。。。。啊~"朱娸話還沒說完,便被貝厲軒一把扯過去摟在了懷里。
"放我下去。"坐在貝厲軒腿上,朱娸極度的不自在,掙扎的往下滑。旁邊的一對小情侶看著他們傻笑,朱娸又羞又憤,她和徐昆在一起將近兩年,她都從來沒有這樣子坐過他的腿,更別說光天化日之下了。
"好幸福哦!"旁邊小小的聲音傳來,朱娸看過去,小女生正一臉羨慕的看著她,朱娸不好意思的別開目光,繼續在貝厲軒腿上掙扎。
"別亂動,我不會對你干嘛的。"貝厲軒好心提醒,能有幾個男人能坐懷不亂?她再這樣在他腿上扭來扭去,他可不敢保證不做什么。
朱娸一聽馬上反應過來,她也是聰明人,這么明顯的話中話她怎么可能不懂。旁邊傳來輕笑聲,估計他們也聽懂了,朱娸一時窘迫,臉不禁被紅暈覆蓋。貝厲軒看著她那嬌羞的模樣,忍不住撅嘴親了一個。朱娸轉頭瞪大眼睛看著他,就在貝厲軒以為她要罵他時,朱娸將目光向下看去。
"你一定恨難受吧!"為了避免又被旁邊的小情侶聽到,朱娸說得極小聲。貝厲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再聽到朱娸的話,突然覺得有些無語,還有些佩服,似乎,朱娸就是坐懷不亂的那種,她也不害臊,竟然說得那么直接。
"是啊~你要滅火?"貝厲軒湊在朱娸耳旁,在小情侶看來,他倆就是在親密,看著帥氣而又風趣溫柔還有點惡趣味的貝厲軒,小女生眼里的愛慕毫無遮擋的釋放。
"正好下雨,走。"朱娸作勢要起來,貝厲軒卻緊緊的摟著她。
“放心吧!這一點痛苦我還是能忍受的?!?/p>
“哦?!敝鞀菀粋€單音節之后就沒了下文,貝厲軒無語,她怎么老是這樣呢?上一秒熱情洋溢,下一秒就沒了興趣。
終于,雨停了,小情侶離開。貝厲軒想本是想放朱娸下來,卻不想看到她的睡顏。貝厲軒換了只手臂,繼續摟著朱娸。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手腳酸痛,貝厲軒也忍者沒動一下,大雨再次傾盆而下,許是冷了,許是睡醒了,朱娸悠悠睜開眼,還不忘伸個懶腰,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貝厲軒懷里。
“怎么還在這?。俊敝鞀荽蠼兄酒饋?,再次貝厲軒沒有阻止,他一點一點活動著早已麻木的手腳,就像千萬只螞蟻在爬一樣難受。
怎么還沒停啊!”朱娸看著還在下的雨,不禁抱怨。
“又下了,你睡死了,可苦了我?!必悈栜幰荒樜哪?,倒有幾分楚楚可憐。
“是不是帥哥都無論什么表情都好看?。俊敝鞀菘戳素悈栜幵S久,突然冒出一句搭邊的話。貝厲軒默默流汗,為什么她總是這樣思維跳躍呢?和她呆久了,會不會因為用腦過度而死亡?
“發生什么事了?”貝厲軒突然才想起來問一下她反常的原因。
“沒什么,就是心情不好?!敝鞀菡Z氣淡漠。她不想再提今天的事,對于別人來說,可能是小事,而對于她來說,就是天大的事。見朱娸不想說,貝厲軒聰明的沒有問下去。
朱娸似乎忘了貝厲軒有雨傘的事,傻傻的對著大雨玩手機。而貝厲軒則是故意不說,他想和她多呆一會兒。記得光棍節過后的那個凌晨,在KFC里,她說玻璃窗在哭,而今天,她在雨里哭。她的心里,似乎藏了許許多多的事,他想知道,想走進她的心房,想看看她開心外表下,到底掩藏著怎樣的故事。
可是,他能么?他還有資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