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者救人，造福一方。被其他人愛戴。這的確是很合理，也很應該的。

但修煉的路途上，卻不一樣。

“要不……我加錢？”秦紅盈試探著說道，當看到石無悔猛地瞪大的雙眼，補口道，“雙倍！怎么樣？”

石無悔差一點被秦紅盈的話給氣笑出來。秦紅盈倒是說過要給他錢來付做傭金，但石無悔根本就沒在意這件事，他也根本不是為了錢才答應送秦紅盈回家的。所以當時秦紅盈連原本想說付多少的晶幣，石無悔都不知道。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兩倍，就是兩百倍誰又知道是多少。

石無悔搖搖頭，說道，“和錢沒關系。我需要你答應我的是，除了他，別再救任何人。”

秦紅盈聽到后知道先前是自己領會差了，尷尬的笑了下，她認真想了想，說道，“好。只救他。嘻嘻。”

石無悔點點頭，這才轉過頭，看向還在磕頭不停的嚴方良，說道，“起來吧。九門，你選一個吧。”

顯然，即便答應了要帶嚴方良離開這里，石無悔也不想和他同路。只是想這九個石洞，隨便找一個把他送進去就算了。

可沒想到，嚴方良卻選擇了韓索道進去的那個生字門，“我選第一門。”嚴方良指著它。

石無悔冷冷的看著他。石無悔相信，這個選擇，絕對是他故意的。

從剛剛石無悔的修煉程度去看，誰都可以看出來石無悔的驕傲，就像是驕傲的韓索道會選擇第一門進入一樣，石無悔也不可能選擇第二第三門。

而嚴方良沒用生門來形容那個門洞，卻是刻意咬準了【第一】二字，這其中的用心，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三個人一起走更熱鬧。石無悔，咱們就帶著他一起走吧。反正以你的實力，多保護一個人，也不是什么難事。”秦紅盈都看出石無悔會選擇第一門，旁人就更不用說了。

石無悔不喜歡被人算計，但卻并不是畏懼。他不再多說什么，一手抓住一個，身形猛地向上竄出，如一條臃腫的游龍，緩慢但堅定的竄上了第一門洞之中。

到了這個時候，天花板上的修煉者們終于有幾個敢罵出聲來了，指著嚴方良罵他無恥，各種對他不屑的嘲笑。

秦紅盈在一旁聽著，面露不忍，正想要勸嚴方良幾句。但卻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驚愣住了。

“白癡們，十年前我來到這里時，只有一地的殘肢斷臂。還有幾分鐘，十年期整，就到了。哈哈哈哈。”嚴方良笑的極暢快，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樂事。

可其他人聽出了他話里的意思，初時安靜了一會兒，每個人互相用眼神詢問著某一種可能，但沒過一會兒，就都再次嘲笑起來，對嚴方良罵的更兇。

嚴方良不管，只是站在洞口的地方笑。

石無悔微微皺眉，他也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但他卻有一種感覺，嚴方良所說的那種危險的可能，是真的。因為從來到這里后，他就有一種時刻被窺視的感覺。只是，他找不到窺視的來源。

吱吱！果然，那危險是真的。

密室里一時間響起了滾滾悶雷一樣的震動，超級合金的墻面都在這種震蕩里發出如角鐵奏響的音鳴，天花板上所有的修煉者都在震動中隨之東搖西晃，他們茫然無措的眼神四下張望，最后，終于找到了悶雷發出的地方，也，找到了永遠的絕望與死亡。悶雷聲，來自九門的最后一門，活字門。里面的雷聲，其實是蝙蝠翅膀煽動的響動，只是翅膀太多，所以聽起來才像是雷聲滾滾。

數百萬只的巨型吸血蝙蝠從活字門洞里飛騰而出，近一米的龐大身軀帶著嗜血的獠牙沖向了天花板上的修煉者。吸血蝙蝠，是肉食動物，它吃人！

修煉者們瘋了，跑，叫，打，藏，完全沒有意義。頃刻間，他們的身影就被蝙蝠群淹沒。

秦紅盈膽戰心驚的看著石洞外的這一幕，誰能想到，九門之中，還藏著這樣一個必死之門！而這個門上寫的字，卻是一個活字！

“為什么！為什么你不告訴大家。這樣的危險，為什么！”秦紅盈瞪著眼睛看向嚴方良，質問他。

嚴方良這時臉上暢快的笑意剛剛消失，但神情里還殘留著快意，他指著下面洶涌的蝙蝠群，那里，為了食物，連蝙蝠都開始陷入內戰，從高空去看，就像是暗紅色的海水生出了無數丑陋的漩渦。這些蝙蝠，每十年蘇醒一次，然后便會大肆廝殺，補充食物，再之后，進入另一個十年的休眠。

“告訴了又能怎么樣？他們沒實力上來，該死的，還是一樣要死的。”嚴方良沒去看秦紅盈，所以不是在對質，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秦紅盈被嚴方良這句話說的啞口無言。她現在也在后怕，如果沒有石無悔，如果不是石無悔修煉速度夠快夠妖孽，那這時候，她也怕會成為那些巨型吸血蝙蝠口中的食物之一。

“學校，怎么可以有這樣殘忍的地方！”秦紅盈找不到話來怪嚴方良無情，只好將一肚子的憤怒都發泄在學校身上。

“因為人類的敵人是惡魔，弱小的人類，沒法保衛地球的和平。”石無悔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死神學院的這種幾乎殘忍的修煉升學方式是否是對的。但他知道，這個時代，是人類極特殊的一個時代，死神學院肩負的又是培養保護地球、保護人類的精英戰士使命。若是培養出來的人只懂得花拳繡腿、吟風弄月，那，人類的未來，就真的完了。

殘忍嗎？是的，這種教育，是一種殘忍。

悲哀嗎？是的，這樣的死亡，真的是一種悲哀。

但悲哀的不止是那些慘死的修煉者，還有——這個時代。

“走吧。”與秦紅盈對嚴方良的憤怒不同，在這件事情上，石無悔對嚴方良并沒有特別意見。

他早就知道嚴方良不會是什么好人。

一直在認為嚴方良可能是個好人的，是秦紅盈。

“恩？”石洞內的隧道并不深，僅僅不過十幾米便到了盡頭，石無悔看到這里愣了下，不是因為隧道太短，而是因為面前出現了兩條岔路。

這是兩條很像是旋轉滑梯的滑道，從洞口就能看出，一定是通向全然不同的兩個地方。

和九門一樣，這里，又是一個選擇。

九門中已知的是生門安全，活門則是死路。但其他門內究竟藏著什么玄機，沒進去過，誰也不知道。但總歸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就是了。

現在，生門之中，再次出現兩條岔路，上面各寫著的是一個生字，但順序卻是相反的，一個是正常的生，一個是倒立的生。

生字寫倒了，豈不就成了死？

但，華夏還有一種俗禮，喜歡把福字倒著貼，意為【福到了】。

這兩條路，又該怎么選擇？

三年級第二階段的修煉之路，充滿了詭秘險惡的選擇。

生死無常，誰人能茍活？

或許，沒人。

“這，我們走哪一條？”秦紅盈瞪大了眼睛，這種明明有提示卻完全猜測不到的謎題，誰又想得出正確答案？她轉過頭，在石無悔和嚴方良的臉上打著轉，等著別人的決定，她自己不敢決定了。

嚴方良身子往后極刻意的退了一大步，說道，“我不急著選。我在下面已經待了十年，不在乎再在這里多待幾年。”

秦紅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對他的無恥舉動氣憤異常。連著剛剛陰險的一幕，她甚至有點后悔救了他。

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嚴方良這種無賴的法子，用來保命，真的是實用。至少不用做炮灰。

當然，如果石無悔逼著他先選的話，他不可能逃離炮灰的命運。

但石無悔從來也不是欺軟怕硬的人。是敵人，要殺不手軟。但若還不是敵人，那別人的任何選擇，都和他沒關系。他不會刻意去尊重別人的選擇，但至少，他不會橫加干涉。

師父曾經不止一次教育過他：越是強者，越要記住，對平凡保持謙卑的心。

當然，謙卑是一種態度，是包容，不是事事容忍、甚至失去自己的原則去迎合世人。

世人會因我而溫暖，但我不會因為世人而迷失。

“我第一個選。”石無悔是不可能浪費時間在畏懼中的，他會抓緊每一個分秒來修煉。

但他并不會因此就忽略身邊人的重要，尤其是已經約定好的事情。

“一起走嗎？”石無悔問秦紅盈。

選擇，沒有一定正確的說法。何況，說不定這兩種選擇，都不是正確的也猶未可知。

石無悔說過要送秦紅盈回家，他一定會做到自己的約定。

但這其中遇到了無法確定的危險，可能會死，這樣的事情，他不可以獨斷獨行，必須要問秦紅盈的意見，她的意見，本身也是一種選擇。

必定，選擇無論是否正確，都是兩個人共同的未來。

秦紅盈感受到了石無悔對她詢問的認真，這種認真，是對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