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純凈的光。”綠蘿丟掉手中刀，盤膝坐在了地上，看著胸口上的傷，他已放棄了所有抵抗。但他的神情，不知為何，并沒有不甘心，又或者是悲傷。

“為什么要殺它？”綠蘿抬起頭，猙獰的臉孔已經再不可能回到人時的柔善，被黑暗氣息侵蝕靈魂的他，只剩下這么一副永遠猙獰的容貌。

只是，還是和之前的他不一樣了。之前，他稱呼地獄三頭犬是主人，現在，變成了它。

石無悔注意到了這處不同，微微皺眉，收了戰勢，回答他道，“因為我要離開這里。”

“離開嗎？……真好。”綠蘿眼中流露出一絲渴望，但這神色極短暫，只一下子就沒了，他的眼神猩紅而清澈的看著石無悔，“有信心嗎？殺了它。”

“有。”石無悔看著他傷口上被圣光焚燒的越來越深的傷勢，默默搖了搖頭。

出手無回。光與暗的爭斗，一開始就無法停止。就算是石無悔，也無法收回那些圣光。

“你的光可能是黑暗唯一的克星，所以我，相信你。”綠蘿這一刻，竟然笑了，不是慘笑，盡管面目猙獰，卻是在認真開心的笑，他笑的十分開心，更十分認真。

是那種期盼多年，終于如愿以償，得償所愿的笑。

“求你答應我一件事。”綠蘿手指著周遭跪滿地的鬼魂，說道，“它死了后，用你的能力幫他們一把，讓他們的靈魂能夠回到軀體里。他們也都是死神學院的學生，是未來守護地球的力量，不該就這樣死在這里的。”

“什么？他們還有軀體？”石無悔看著滿地數千只鬼魂，想著，如果是真的，那真的是不小的一份力量。

這里，可是三年級，任何一個學生走出校門，都是普通民眾眼中的天之驕子！

“是紅葵做的。她這些年里四處游蕩，吸食人的血氣，不止是為了填飽肚子，也是和我的約定。這樣的方式讓人的靈魂脫出體外，不會損壞人的肉身。幾百年了，他們的肉身，都被我藏在安全的地方，沒有腐壞。”綠蘿說出了一個驚天的秘密。

群鬼許多聽到的，不敢置信看著綠蘿，若不是石無悔和兩大鬼王的威勢太駭人，這一刻，恐怕他們就要沸騰起來。

連紅葵也不知道，綠蘿和她的約定，不損害肉身，竟然是為了這樣一件事。

綠蘿看向她，她不敢置信的瞳子，又一次笑了，“你的肉身是我保存的第一具，放心吧，一點也沒有損壞。”

“驚喜嗎？能夠重新做人。我記得你喜歡驚喜的，所以，我一直等著能有一個足夠強的人，來幫我實現，送給你的，這個驚喜。……別哭，你該開心的。”綠蘿看到紅葵猩紅雙眼里流下的血淚，聲音有了一絲哽咽，但那份悲傷，被他忍下了，他繼續看著她笑，很認真的笑，說道，“哭什么，看，我是開心的。我真的很開心。”

“不！我不要活著！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永遠在一起！”紅葵沖了過去，不顧一切的將雙手插進綠蘿胸口的傷洞，看著雙手染上了白芒，看著手指在圣光的焚燒中一點點化作飛煙，她覺得疼，但這疼卻讓她笑了，她倒進綠蘿的懷里，說，“現在，我也是開心的。”

“為什么要這么傻？”

“說過了，要永遠在一起。”

“對不起，沒去躲開你。對不起，我……舍不得你。”

“謝謝你的舍不得。我愛你。”

“謝謝你的，我愛你。我愛你的心，無論生前還是死后，沒變過。”

“知道。”

“知道就好。”

華芝薇雙眼里滾滾淚珠落下，即便已是老婦，仍不能忘這種情真意切，她搖頭嘆息，不斷說，“何苦。何苦。”

石無悔的眉頭深深皺起來，面前的這一幕，不知為何讓他想起了張紫心，想起張紫心的那句話：一輩子哦，我們的約定。

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隱隱作痛。石無悔不怕痛。但他不懂，這樣的心情，這樣的痛，他不懂，完全不懂，一點也不懂。

他只是忽然很想念張紫心，很想很想。他很想馬上就能看到張紫心。但，這條修煉之路，并沒有中途拐向外界的岔路。

他，也只好只能想念了。

“為什么不事先說出來？我們并不會濫殺無辜。”天無道開口了，這一幕，對他的觸動也極大。他一生未有情，但卻不是因為無情，而是遇不到，屬于他的有**。

也許無情，從來都不是甘愿的。只是找不到那個有**，能夠相守一生。

綠蘿看向一臉感嘆的天無道與皺眉不語的石無悔，搖搖頭，說道，“不用覺得抱歉。如果你不是擁有足夠強的實力，現在，我只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你。如果連我都殺不死，我怎么能相信，你能殺死它呢？這是牽扯近萬人生命的大事，我不用命來看，不敢信。”

綠蘿的話說盡了他的用心與無奈。就像是任何偉業，都離不開的，自我犧牲。

石無悔始終在他的話里沉默著。眼前的經歷，都是他從未有過的，但對他心的觸動，卻非常的大。

只是，對于綠蘿與紅菱的死，任何人都已無法改變。

“你們不會白死的。它在哪？”石無悔不想再耽擱下去，他要去戰斗，他比從前的任何一刻，都更加渴望強大。

綠蘿手指向右后側，“它守在出口處。你，一定要贏！”

“放心。”石無悔點頭，隨后眼光掃過無數鬼魂，看到天無道身上，說道，“這里……”

天無道直接答應，“交給我吧。不會亂。”

對于鬼魂而言，軀體是最大的夙愿。若是這一刻近萬鬼魂亂起來，壞了藏尸之處，現在的好事，也會變成壞事。

石無悔不再說什么，身形一閃，朝著地獄三頭犬的所在奔去。

…………

活人的氣味。

龐大如山的地獄三頭犬，被吵醒了。

抬起三層樓大小的頭顱，三只頭，六只猩紅的血目散發出狼一樣的兇光，盯向了站到它面前的石無悔。它的唾液跌落在地，連超級合金的地面都發出刺啦的被腐蝕聲音，地面留下一處淺淺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