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沉思影視工作室的時候,何為有點迷迷糊糊的,也沒有跟陳思打招呼,他把這資料鄭重其事的塞到懷里,在前臺小姐姐詫異目光的注視下,走了出去。
他估計自己的臉色一定不好看,因為走在路上,周圍的人都像看怪物一樣躲著他,現在他的腦子里都是海山情這三個字,以及扉頁上盛崆導演的名字。
臉上的表情不停地變換著,時而高興時而悲傷,他把角色能夠演繹出的各種情況都在腦海里瘋狂地走過場,腳底下感覺有些虛浮,踉踉蹌蹌地也不知走了多久才回到了住處。
路上破天荒買了幾瓶啤酒,現在只有酒精能夠讓自己略微沉穩下來,不再胡思亂想了。
坐在沙發上,從懷里掏出介紹冊,由于放在胸前略微有些擠壓,上面多少有些皺褶。何為用指頭仔仔細細地把一個個的折角都弄平,然后用手掌來回捋了好幾下,這才鄭重的打開來。
首先是故事梗概,講得是一個偏遠山村,由于地理位置的問題,常年缺水,農作物都種不活,村民缺乏經濟來源,只能種糧食靠天度日,而且那地方交通也不便利,村里連條正經的公路都沒有,屬于最貧窮的地方。
為了改善居住環境,增加收入,脫掉貧窮落后的帽子,在當地ZF的幫助下,走出了大山,來到了一處平原,開荒種田,展開了全新的人生。
可是這新地方也有新麻煩,沒有了大山的阻礙,交通是便利了,但是卻有常年累月的沙塵暴,而缺水問題也沒得到太好的改善,村民們依舊是過著苦哈哈的日子。
直到沿海派來了專家,根據當地的現有情況,把一些適合種植的高收入作物帶來了,又給村里提供了官方擔保的外出務工名額,逐步帶領村民們脫離貧困,走向富裕的故事。
海山情,就是說的沿海與內地不可分割的骨肉之情,也是先富帶后富,共奔富裕路的思想體現。
而何為試鏡角色叫做李水旺,是村里一個普通農戶的兒子,屬于有名有姓的配角,戲份還不少,幾乎貫穿了整個劇情。
何為就逮住這幾行字來來回回的看起來,通過自己平時演戲的角色,還有在各個模擬世界中的經歷,再結合實際上的認知,把這個角色按照自己的理解來盡量簡單直接的勾勒出一個形象。
他在紙上勾勾畫畫,鼓搗了一個多小時,一個樂觀開朗,腦筋靈活,雖然生活困苦可依然笑對人生的角色躍然紙上。這種寫人物小傳的方式是他有次跟一個老演員學的,用自己的理解把人物的說話方式,行為模式寫出來,這樣在內心里就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到時候表演時就有了模版可以參考,演出來也就更加具有真實可信的感覺。
然后,他又上網查找了很多關于西北貧困地區的故事和視頻,著重看了農民的日常行為方式,包括怎么穿衣打扮,說話口氣,人物的習慣等等,更加加深了對角色的理解。
再找出關于農村發展的文章報道,把那些夸大和感人的事跡忽略掉,主要就看怎樣幫助村民發展,以及后續村民生活的改善這些情節,還是感觸很深的,平時自己都不太關注的這些新聞內容,背后還是有很多人在默默地付出努力著。
他又找來幾本描寫西北風貌的書,都是名家寫的,各種類型都有,主要是學習里面人物的說話的口氣和行事的風格,都是大部頭的巨著,估計要兩三天才能看完,這幾天把所有的通告全都推掉了,就準備在家里啃書,吃飯都是叫外賣,最大程度的保持專注。
期間陳思來過一次電話,已經把他的基本資料發給了劇組,通知三天后去光陽無爭影業試鏡,能不能成功就看自己的了。
每看完一本小說,何為都要再把故事梗概看一遍,加深一遍理解,然后再把人物小傳不斷地完善豐富,越改他對李水旺越喜歡,仿佛自己就變成了這個人,站在西北塵土漫天的山溝溝里,赤裸著上身,露出黝黑精瘦的皮膚,對著山外邊的世界大聲呼喊,一無所有卻內心充滿了希望。
他感覺自己現在已經魔怔了,他把李水旺代入到每一本小說中,隨著這些角色的喜悅而高興,也隨著角色的失落而痛苦。他捧著書在屋里來回轉悠,時而高聲誦讀,時而低聲哭泣。他喜歡這種感覺,完全沉浸在其中,不可自拔。
周圍的租戶都像看神經病一樣過來看熱鬧,都被玉姐和劉大偉勸走了。
他們知道,這是何為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只需成功,不能失敗。
到了該出發的日子了,他沒有洗澡,也沒有刮胡子,就保持著這個樣子,略微抓了抓蓬起的亂發,穿上一身灰色的運動服,蓬頭垢面的就出了門。
就是要的這種感覺,試鏡其實就是讓導演找到心目中角色的樣子,既然李水旺是個豁達開朗的人,何為就決定賭一把。
走起!
高鐵加公交,輾轉了好幾個交通工具,足足三個小時,趕到光陽無爭影業大樓附近時,已經中午了。
何為從昨晚就沒吃飯,也沒喝水,兩眼無神,嘴唇干裂,臉上皮膚松弛干燥,沒有半分血色,要不是他穿的還算體面,高鐵站都不一定進得去。
巡邏的警察上下打量了他好幾次,看了身份證才放過他,他這個形象太有嫌疑人的樣子了。
進了大廳,當說出要來試鏡的時候,前臺的接待都用不可思議的眼光看著他,反復確認了名字,又核實了身份證,這才告訴他,《海山情》劇組試鏡在下午兩點,現在都下班了,讓他在大廳的休息區等一下。
何為也沒在休息區待著,他走出大廳,來到中間的廣場上,就蹲在陽光里,初秋的太陽雖然沒有那么毒辣了,但曬上那么一會,還是渾身燥熱難耐。
何為曬了一個多小時,感到喉嚨里都要冒出煙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
再不試鏡,他感到自己快要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