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桓玄見朝廷忙于應對孫恩之亂,又值連年災荒,百姓饑饉,至京師的漕運難以為繼。他又命人禁閉長江航道,一應糧物皆被淹滯,致使朝廷公私匱乏,就連將士也只得以麩皮、橡果充饑。
桓玄思慮朝廷如今這等艱難,必然顧不上討伐自己,于是便放開心膽,打算積蓄力量,等待時機。這日正在府中與姬妾燕樂,忽接到堂兄現任太傅長史叫桓石生的密報,云朝廷已降詔討伐于你。
桓玄覽信大驚,便召集僚佐商議,說道:
“不意朝廷竟發此詔,我欲調集諸軍嚴守江陵,諸位以為如何?”
長史卞范之從容進言:
“將軍久居荊楚,近來又摧破殷仲堪、楊佺期等,威名遠播。司馬元顯不過是個乳臭未干的小兒,而劉牢之也因反復無常早已失掉人心。若我軍一旦兵臨京師,向世人指明福禍,則彼軍土崩瓦解之勢翹足可待。豈能任敵人深入腹地,坐以待斃!”
其他人有點頭稱是的,也有拈須沉默的。
桓玄用力拍腿道:
“朝廷被奸臣蒙蔽,屢誅大臣。如不掃除奸佞,則國家永無寧日。為了天下百姓,我將提兵入京,清君側,正王室,與諸公共建不世之功。諸公以為如何?”
眾人見他如此說,連忙齊聲說道:
“主公若能如此,實乃國家之幸,社稷之福。我等皆愿追隨主公,肝腦涂地,在所不辭!”
桓玄大喜,遂一面命兄長桓偉鎮守江陵,一面向朝廷上奏表章辯白,一面又向各地發出檄文,痛斥司馬元顯罪行,舉兵東進。
檄文傳到了建康,有人忙送與元顯。
元顯見檄文中歷數了自己的行事,雖有夸大無稽之處,然大體都不是虛言,心下便十分憂懼。眼看的出師之期將近,心中七上八下打起退堂鼓來。
張法順得便時仍勸元顯留心劉牢之,元顯正害怕桓玄兵勢,對法順所言只是不聽。
二月初七,大軍出發之日到了,元顯不免就有些扭捏。
朝廷認為元顯出兵乃是國之大事,須得皇帝司馬德宗親自為元帥餞行。于是便在西池擺下酒宴,文武百官隨皇帝一起餞別元顯,無非由大臣代讀一些“閫內之事,朕自處之;閫外之事,將軍專之”之類的現成話。
元顯飲了三杯御酒,心下恍惚,忙辭別了皇帝及眾文武,來到江邊,上了戰船后也不傳令出師,竟停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