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當場果斷做出正確決定,肖諾一再肯定了自己的做法,但黑暗中的情緒顯得更加壓抑。
她回想自己二十幾年來的境遇,心口像壓上了一塊大石頭。
從記事到上學,父母叫她“丫頭”的時候挺多,另外還有一種稱呼也是針對她的,就是“多余”,有時候甚至是“多余的家伙”。就連肖強也經常跟著這樣叫。
到自己做的活兒像點樣了,“多余”的字眼才逐漸消失。
等到最先考上技校后,家里才響起了稱呼“肖諾”的聲音。
可惜好景不長,嫁人以后名字又丟了。并且看那樣子,連大柳也不打算再叫她的名字了,有時甚至連“你”字都省略了。
只有兩個人在場時,稱呼或許是可以省掉的,因為知道你一定是在對我說話。那么現在有了孩子,不知可不可以擁有自己的名字了呢?
她不敢抱幻想。因為以婆婆對女孩子的輕視,估計大柳也好不到哪兒去。
他不會看完第一眼也扭頭就走吧?
不能再胡思亂想了。
肖諾強制命令自己趕快睡覺,卻絲毫沒有效果。
她瞪著眼睛到天亮。
清晨,肖諾拿著小圓鏡子照了照自己:滿臉倦意,雙眼布滿紅血絲。
她嘆了口氣,用涼水洗把臉,打算抓緊時機去公共廁所。
以往,她都是趁女兒睡著時跑步往返。
但這次,也許是孩子昨天路上睡多了,所以早晨醒得挺早;也可能是媽媽的情緒和面容不對勁兒影響了她,總之她哭鬧不止,更不肯繼續瞇覺。
肖諾的郁悶情緒瞬間崩潰、爆發了。
她連續幾拳擊打在旁邊的枕頭上,淚水橫流:“連你也這么欺負我,連廁所都不讓我上了嗎?”
母女倆的哭聲引來對面的工友家嫂子。
問明情況,她抱起孩子、安撫肖諾,讓她快去上廁所。
肖諾知道自己影響了鄰居,趕緊道謝出門。
回來的路上,肖諾迅速平復下來。她特別后悔將不良情緒發泄給女兒,決心不會再有下次。
她向嫂子道歉又道謝,嫂子笑著搖搖頭:“沒關系,知道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有事就說話,又是工友又是鄰居的,別不好意思。”
恐怕這事不那么簡單??!
送走嫂子,肖諾回想昨晚的沉悶與清晨地爆發,有點兒后怕了。
以前在老家,她見過情緒失控的人,大家都叫“半瘋”或者干脆就是“神經病”。最終好結局的可不多呀!
我是讀過書的人,憑自己的能力走出山村來到城市,哪怕只是座小城市,也算開創了新局面,決不能走到那些鄉親們的老路上去。
我還年輕,一定會有希望在前面。
我還有女兒,她是我的支柱,是需要我用一生來愛護和保護的寶貝。為了她,我一定要有信心,好好生活。加油!
肖諾堅定地不斷鼓勵自己。
不知道是面目表情的緩和還是母女倆心有靈犀,女兒朝著肖諾展露了完全信賴的笑容。
肖諾心頭的堅冰頓時融化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