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小年臨近,府中上上下下都透漏著喜慶熱鬧。房檐上掛著一排排紅艷艷的燈籠,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冬天就這樣無聲無息的來了,北北的肚子也悄悄的長大了,行動越來越不方便。
這一天是臘月二十三,千玉為北北準備了一套嫣紅彩繡并蒂蓮蜀錦褂子,十分喜氣,是容若親手挑選的衣料。早飯過后千玉和小果子就把北北扶進了轎攆。過了不久,轎夫穩穩的落下了轎子。一雙骨節分明充滿力量的手掀開了轎簾,容若的一張俊顏伴著紛紛揚揚的雪花撞進了北北的眼簾。
“路上有沒有很顛簸?”容若牽住北北變得肉呼呼的手掌,拉著她小心翼翼的踏出轎門。
“還好了,沒讓你們等太久吧,我現在這身材實在是有點笨拙。”
容若伸手細心地為北北將斗篷后毛茸茸的帽子扣上,擋住了風雪,“沒關系,現在你是明珠府的大人。”
順著叢生的樹木往里走,就看見了一個小小的寺廟,明府中的人都到全了,只等著北北。
“這是家里專門為了祭拜神位修建的東岳廟。”
“今天我們要祭神嗎?”
“是阿,要祭拜灶王爺。”
北北聽著就突然放慢了腳步,灶王爺是什么......
“容若,為了保證一會兒不給你丟臉,你能不能跟我說一下這灶王爺......我也沒拜過神,怎么拜阿??”
“《周禮》云:顓頊氏有子曰黎,為祝融,祀以為灶神......”
北北看著容若要又開始云里霧里的說話連忙伸手打斷,“說我聽得懂的!!!”
“......傳說灶神是玉皇大帝封的九天東廚司命灶王府君,司命即指灶君,算為一百天,紀指十二年。灶王爺上天告發人間罪惡,一旦被告發,小罪要減壽一百天,大罪要減壽十二年。因此,每年臘月二十三我們都要拜祭灶王爺神位,給灶王爺敬香,并供上用飴糖和面做成的糖瓜。”
北北半懂不懂的點點頭,兩人也走到了東岳廟門口。
“妹妹快些進來,外面寒大。”盧蕊見北北到來,連忙撐起一張虛情假意的臉。
“你說你也是,懷著孕呢,外面又有風雪,還走得那么慢。”納蘭夫人伸手輕輕拍落掉北北斗篷上的雪花,北北不做言語,這只是略含歉意的一笑。
幾個人拿了香,一齊跪在“灶王爺”面前,納蘭明珠跪在最前面,口中念念有詞道:“愿灶王爺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護佑我明珠府人丁興旺,財源滾滾。”這個灶王爺一定是個聾子,又或者在納蘭明珠拜祭的時候打了個盹,沒有聽到明珠大人的祈求,否則明珠府又怎會在最后落了那樣一個下場。
好事終收尾,飛鳥各投林。
拜祭完后,北北和容若同乘了一頂轎子回府。府中的下人已經忙活開了,北北回屋一看,屋中的很多東西都已經換了新的。
“太有效率了吧,我只是出去了一下,這就變了個樣子。”北北不可置信的看著煥然一新的房屋,驚訝之情溢于言表。
“陳陳布新嘛,把從前的霉運和晦氣都統統掃出門。”容若環住北北,將北北扶坐在床上。
“大哥。”納蘭揆敘毫不生疏的踏進門來,眼光掃過北北,不動聲色。“人已經從河南回來了。”
“什么人?”北北一臉的好奇。而容若頓時面如寒霜,推搡著納蘭揆敘出了綠荷苑。
“你干嘛?你不想讓北北知道?”
“我會讓她知道,但不是現在。!”
兩人爭執著踏出了綠荷苑的院門,兩個人的臉色都不好看。
“河南那邊的驛站確實有記錄,在你們大婚之前的一個月,有人在那寄過兩個酒壇。說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但是那天下雨,那姑娘帶著個斗笠,沒看清面象。”納蘭揆敘一氣說完,嘆了口氣,“你的家事我不管,但是北北......”
“北北就是我全部的家事。”納蘭容若一語頂回,譏笑爬上了納蘭揆敘的臉龐,一甩袖袍,越走越遠。
容若知道,北北的軟肋不多,彩蝶是其中之一。自從那次從河南運來了酒壇,北北就一直對這件事很上心,雖然中途有幾件事情讓北北分了神,但一切結束后,北北還是會偶爾問起:“容若,河南那邊有消息了嗎?”
容若真是很害怕,北北聽到后會挺個大肚子跑去河南。這太像她的風格了。
北北在床邊坐立不安,她看出這倆兄弟有事情瞞著她,她看出容若慌張的神色。北北伸手招來了小果子,“果子,你去幫我查查,最近府里有沒有什么事情。就算是蛛絲馬跡,也要告訴我。”
“是,主子。”小果子欠了欠身,退出了主屋。
沒過多久,果子就回來了,北北放下手中扒了一半的橘子,伸手拉住了小果子的衣袖,急忙道:“打聽到了沒有?”
果子皺著眉頭,伸手撓了撓光溜溜的半個腦袋道:“也沒打聽到什么事情,就是以前去河南的一個下人回來了。”
北北腦中嗡的一聲。河南這兩個字,對于她來說就是腦中的一個炸彈。
北北扶著肚子慌慌忙忙的跑了出去,外面下著大雪,北北卻都來不及去想著披一件貂裘。
“主子,主子!!外面冷阿!!!”小果子從衣架上取過那件披風,追著北北的步子趕了過去,趕忙把披風披到了北北的身上。北北找了大半個明府,最終在南樓找到了坐在那一動不動的納蘭容若。
“容若,你告訴我,彩蝶怎么樣了?!!是不是還活著?!!她為什么不來見我,為什么!!!”北北緊緊的抓著容若的衣袖,聲淚俱下。容若連忙擦掉北北的眼淚,將她擁在懷里,安慰著她難過的心,“確實有人在河南的驛站發過來兩壇酒,可是那天下著雨,并么有看清人的模樣。”
“你騙人!!你一定知道,不然你和納蘭揆敘為什么都要瞞著我?!!!”北北掙開容若溫暖的懷抱,道:“我要去河南,現在就去。”北北扶著肚子轉身就要走,卻被容若一把拽了過來,容若快步上前,擋住了門。
“你現在挺個大肚子,你能去哪!!!瞞著你就是怕你現在這樣!!!”
北北愣在原地,抓紅了手心,冷聲道:“讓開。”
“夏北北,就算我讓開了,給你備好了馬車,你去了河北。那又能怎樣?!!大海撈針嗎?我都告訴你了,沒看清長相,還沒有確定是不是彩蝶,你這樣是在鬧什么??!!!你出去以后要是出事了,你讓我怎么辦!!!”
“......”
“你別忘了,你現在是兩個人。”容若說完狠狠地摔門離去,止不住的眼淚從北北的眼中流下。
屋外有人點燃了爆竹,那噼噼啪啪的聲響渲染著喜慶,大家都在歡天喜地的迎接新年。只有北北,坐在那里,與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辛夷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