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的話,李和將頭微微抬起,半睜著淚眼,聲音顫抖,雙手抱緊頭,口中喃喃道:“不要,不要打我,不要。”
顧星也來到兩人身邊蹲下身,她沒有說話,等待田可瑩開口。
“李和,這里沒有人會打你,我們都是同學呀,”田可瑩真誠地看著他,用眼神給予他力量,“你能告訴你怎么了嗎?”
李和抱緊雙膝,將頭再次埋進胸口,默不作聲。
田可瑩對待這種事情是極有耐心的,她再次循循善誘道:“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期間,她沒有試圖去觸碰他,擔心會引起更大的反應,只用語言開導。
“你不用害怕,我手上沒有武器。”
“我們是在前往學院的路上,大家都是同學和老師,沒有人會打你的。”
……
也許是田可瑩的話十分誠懇真摯,又或許是窗外的雷電有了片刻寧靜,李和大汗淋漓地抬起頭。
屋內(nèi)的光明晃晃地照耀著,他瞇起眼睛等待適應。
光芒給田可瑩鍍了層柔和的色調(diào),她看著李和回神的雙眼,白皙的臉頰上露出甜甜的笑。
“李和,你好點了嗎?”
李和緩緩地點頭,臉上沒什么表情,嗓音嘶啞地說道:“謝謝。”
“不客氣~,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我們來吧。”
說話的人是李翔和劉志。
田可瑩扭過頭,自己身后蹲了一片人,除了圖越以外,其他人都來了,溫火火還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田可瑩點點頭,讓出位置,兩人攙扶著李和走上二樓。
這邊,看著上樓的三人,溫火火托著腮沉思片刻后,拉著言柏青走到一個偏僻的角落,面色凝重地問:“這個李和是什么身份?”
“嗯,身份上看倒是沒有疑點,根據(jù)他的入學資料顯示,他的父母在三年前離異了,據(jù)悉他的父親有暴力傾向,三年前因為參與了一場斗毆事件被抓走了,至于母親則對他態(tài)度冷淡,他轉(zhuǎn)校就是因為她不想再管這個兒子了。”
溫火火的眼眸明明暗暗,遙遙望著窗外。
出現(xiàn)這一插曲,眾人也無心看雷了,紛紛吃完飯回到房間,早早歇息了。
翌日一早,顧星和田可瑩兩人吃完飯,坐在沙發(fā)上各自拿起一本《自然魔法學院簡介》看了起來。昨晚回房間前,顧星給田可瑩提了一嘴,她表示自己也要了解了解。
這在這時,田可瑩感覺自己面前有一個陰影,她抬起頭,是李和那張羞澀靦腆的臉。
他的狀態(tài)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又變回那個靦腆的他了。
田可瑩不知道他來找自己干什么,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疑惑,輕聲問道:“李和,怎么了?”
李和抿了抿嘴,雙手背在身后不斷揉捏著自己的衣擺,鼓足勇氣小聲地說:“那個,我是來謝謝你昨天幫助我的。”
田可瑩豪邁地揮揮手,大氣地說道:“這有什么,我們都是朋友,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但是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你。”他用力地鞠了一躬,耳尖都泛著紅。
“小事一樁,”田可瑩露出自己的招牌表情,一個真摯甜美的笑容,繼續(xù)說道,“對了,你昨天是怎么了。”
顧星坐在一旁看似在看書,實則已經(jīng)豎起耳朵悄悄地聽了。
“那個啊。”他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眼神中閃過一絲深深的恐懼,面色似乎都發(fā)白了幾分。
“沒關(guān)系,你如果勉強的話就別說了。”田可瑩善解人意地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么的,”他深呼吸著,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后認真地看著田可瑩,說道,“就是一些家庭丑事,沒什么不能說的。”
他娓娓道來:
“我的家在恩夕市,雖然不算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盡管從小他們對我的態(tài)度就很冷淡,我也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了,直到有一天,一切都變了。
那一天我記得很清楚,是我六歲入學的第一天,放學后我高高興興地跑回家,卻發(fā)現(xiàn)父母在不斷爭吵,他們好像在說‘都是你’、‘離婚’什么的,當時我雖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但我還是沖了進去,希望他們不要再吵了。
沒想到父親一怒之下給了我兩巴掌,我被打得有些頭暈,耳朵也有些鳴,我背著書包跌在地上抬頭看到了他那張猙獰的面孔,母親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觀。”
李和說到這里,眼睛漸漸失神,似乎陷入了那段夢魘中,他冷不丁開口,語氣里滿是迷茫。
“不,不對,他應該是和母親一起打得我,我好疼啊。”
他捂住頭,臉上滿是痛苦,再次改口說:
“不對不對!我記錯了,應該是在我四歲的時候他沖進我的房間,瘋狂地毆打著我和我的小熊,我的母親呢,母親好像在看我,看我被他毆打,我記不清了,記不清了。”
看到這個場面,田可瑩連忙出聲打斷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
“你別擔心,以后我罩著你,沒人會再欺負你了。”
屋子里的光灑在他身上帶著柔和的溫度,李和的情緒漸漸平穩(wěn)下來,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說:“真是不好意思,我又有些失控。”
田可瑩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堅定地說:“放心吧,李和,以后遇到困難了就來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幫助你的。”
“謝謝。”他的聲音細若蚊蠅。
李和再次鞠躬,離開了客廳。
田可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把身體轉(zhuǎn)向顧星,貼近她問道:“星星,你說李和是怎么了。”
“我覺得按照他說的話,應該是小時候被父親毆打,導致現(xiàn)在心里產(chǎn)生了陰影。”顧星如是說。
“那他也太可憐了,”田可瑩雙手托腮,眼睛望向窗外的雨,聲音很輕,“你說,真的有對自己孩子動手的父母嗎?”
顧星看了好友一眼,淺淺地呼出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說道:“有的,我在學校或是圖書館的新聞里見到過。”
“是嗎,我從來沒有注意過這些。”她的語氣淡淡的,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站起身,“我先回屋了。”
“好。”
看著她遠去的身影,顧星心中嘆了口氣,自己的好友從小嬌生慣養(yǎng),是名副其實的泡在蜜糖里長大的孩子,尼亞城也是一個溫暖包容的地方,她從來離這些黑暗的事情十分遙遠。
顧星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這種新聞,是她在圖書館里無意間看到的,給年幼的她帶來強烈的沖擊,甚至一瞬間以為這是假的新聞,直到她拿著報紙回到家和父母說起,父母語重心長地給她上了很重要的一課。
他們說:寶貝,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父母都一定會愛自己的孩子,因為我們無法得知他們所想的,所以我們只能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當光明無法照亮黑暗時,我們就想辦法將他們從黑暗里拉出來。
顧星那時很小,懵懂地點了點頭,直到后來她翻閱的書籍越來越多,得知的事情也越來越多后,才逐漸明白父母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