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
朱厚照滿臉頹唐地倚著殿柱站在大門口，在他身旁陪著的就是谷大用。
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從昨天他回來就再也沒見劉瑾。
不過根據谷大用所說，劉瑾是當了一次馬才回來，就是因為累著了，所以一回到東宮他就直接趴窩了。
聽到這解釋的時候，朱厚照倒是頗有些不解。
以前劉瑾那家伙也沒少給他扮馬，也不見他累著。
“啊……”
“谷大伴……你說還要多少時間人才會來？”
谷大用很老實地搖頭：“不知道……”
雖然早朝的時間是固定的，但什么個時間段朱祐樘會派人來接朱厚照他也是真的說不準。
情況不固定啊！
儲君聽政，有皇帝帶著上朝的，也有提前自己上朝的。
這兩種都算是合乎禮制的。
朱厚照翻了白眼，而后再度補了一個哈欠。
這就是他不怎么喜歡帶谷大用的原因。
這人做事可以，但就是有點太老實。
兩人間一度陷入了沉默。
只是谷大用卻時不時踮腳看向遠方。
不多一會兒，他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殿下，人來了！”
隨即朱厚照就稍微睜開了點眼睛，只是兩只手依舊套在袖子里：“哦……”
很快來人就映入了眼眶。
雖然他頭發眉毛上都帶著些白霜，但卻依舊能看到其臉色的意氣風發。
正是往日同何鼎頗有些不對付的李安。
“殿下，陛下讓奴過來帶殿下先去朝堂……”
“走吧。”
不等他話說完，朱厚照就動身走到了馬車旁，而后緩緩爬上去，鉆進車廂里。
李安有些發懵，看了一會兒馬車，又看了一會兒身旁站著的谷大用。
這是？
谷大用只瞥了他一眼：“愣著干嘛？走啊！”
而后李安也就反應了過來，臉上瞬間便擠滿了笑容：“好好好！咱這就去給殿下駕車！”
谷大用將手上鞭子一甩，空氣中頓時炸響一道聲音。
“誰讓你駕車了？”
“你駕車萬一顛到太子殿下怎么辦？去引路！”
他老實，但他不傻。
還想趁機接近朱厚照？做夢！
李安臉上笑容頓時便有些凝固，但很快就又軟化了下來：“好好好！”
等到他轉身往馬車前面走去的時候，谷大用就低聲罵了一句出來。
“佞臣！呸！”
李安腳下一頓，眼底怒火迅速涌出。
都特么太監！說得跟誰比誰好一樣！
但谷大用是朱厚照的人，而朱厚照眼下又在旁邊……
想到這個他就把火氣壓下去了些。
谷大用在車轅上揮動鞭子，看著李安的眼中充斥著鄙夷。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馬車就緩緩停了下來。
本來還在車廂里打瞌睡的朱厚照在感知到馬車緩緩停下之后就驚醒了過來。
谷大用的聲音打外面響起：“殿下，咱們已經到皇極殿這邊了……”
朱厚照伸手在臉上搓了起來。
“現在什么時辰了？”
話剛說完，一道鼓聲就響了起來。
車廂外李安的聲音應時響起：“殿下，卯時了，朝臣都要開始入午門了……”
說完，過了一會兒，朱厚照就從車廂里鉆了出來，只是他身上卻披著一床毯子。
李安看得有些愣神。
“看啥看？沒見過剛睡醒的？”
而后他就徑直跳下馬車裹著毯子往皇極殿內跑去。
直到朱厚照跑出去老遠，李安這才反應了過來，當即一拍大腿：“哎呀！這樣于禮不合！”
哪有人上朝還裹個毯子的？
滿朝文武包括朱祐樘都是穿著朝服，結果旁邊突然就來了一個裹著毯子的……
谷大用站在馬車上，極其不屑地看了一眼他，而后就直接趕著馬車往皇極殿側面而去。
皇極殿大門口的侍衛很快就看到了一個上小下大的不知名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靠了過來。
一瞬間集體就緊張了起來，手上也按住了腰間的佩刀。
“快快快！”
“把門給我打開，我先進去暖和暖和！”
門口那侍衛長聽到這耳熟的聲音，原本想要抽刀的手也遲疑了起來。
“太子殿下？”
他問地很小心，生怕得罪了朱厚照一樣。
畢竟他也不是經常接觸朱厚照的那些人，只是偶爾見過。
“對！是我！”
“趕緊的，給我開門！”
這話一出，那侍衛長頓時就松了一口氣：“殿下……你這……”
頓時，朱厚照就把毯子直接掀開，眼睛瞪得溜圓。
“讓你開你就開！問過來問過去的！不知道這天氣賊冷啊！”
吐槽了一句之后他就再接了一句：“父皇讓我過來上朝的！趕緊開門！”
那侍衛長滿臉尷尬：“殿下見諒，臣這也是職責所在……”
朱厚照頓時就有些牙疼。
這人年紀輕輕的咋就比徐老頭還麻煩呢？最起碼徐老頭還就只是上課的時候比較煩人……
直到聽完一通廢話之后，那些侍衛才把朱厚照放進了皇極殿中。
初一入殿，朱厚照就懵了。
不像宮里頭別的殿，這皇極殿的大殿完全就是空的，除去幾根碩大的柱子立在當中外，也就只剩了一個高臺。
本來他還打算找個角落窩起來……
現在這樣窩個屁啊！
略微思考了一會兒，朱厚照還是放棄了到高臺上去的想法·。
“嗯……男左女右……”
念叨了幾句之后，他的目光就盯住了左側最遠處的那根柱子。
等到朱厚照裹著毯子倚著那柱子坐下來后，皇極殿的大門才再度被侍衛緩緩打開了。
昏暗的火光下，那些涌入朝堂的百官也沒注意到某個角落的陰影里是不是多了個人……
但這嘈雜聲卻讓原本打算繼續瞇眼睡覺的朱厚照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在陰影里無語望房頂……
“這就是早朝？”
好在皇極殿的房頂上是有著彩繪的，也不至于讓他太過無聊。
“肅靜！”
一道聽著很是恢弘的聲音落下，原本皇極殿中的噪雜聲瞬間一凈。
朱祐樘也在隨后踏上了那個屬于他的座位。
只是在陰影里，他卻緊皺著眉頭。
“這豎子，躲哪兒去了？”
李安已經提前給他報告過了。
他說朱厚照在百官之前就已經鉆進皇極殿了……
但現在朱祐樘卻完全找不到他人……
巡視半晌，他的目光便再度落到李安身上。
人呢？
一旁侍候著的李安臉上也頗有些慌張。
從一進皇極殿他就在找朱厚照……可就算這樣，他都沒有看到朱厚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