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看著周遭一群百姓，徐溥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再度開口。
“如果我說這世界上還有人連死都是解脫，你會信嗎？”
足足過去了好幾個呼吸，他才聽到朱厚照的回答“徐師，我說我信，你信嗎？”
聲音落下的同時，他就動身走了出去，最后于張府門前的空地上站定。
“大家暫且靜一靜如何？”
雖然也就是一道沒有多洪亮的聲音，但也就是這一道聲音，卻讓原本還略顯嘈雜的現(xiàn)場為之一靜。
朱厚照左右看了一圈之后便咧嘴笑了出來。
“孤……算了！我還是不怎么習(xí)慣……”
“雖然不清楚大家聚集起來的目的，但我想……大家總不會是只為了看熱鬧吧？”
周遭頓時便有稀稀拉拉的回應(yīng)響起。
他聽了好一會兒也始終都沒有聽清楚這些回應(yīng)，最終只能撇嘴道：“聽不清！”
“算了！這么多人，就算給時間，我也肯定沒法全部都聽清楚……”
“真要一個個都聽了，估摸著等我回宮，肯定得被我爹……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皇帝老子吊起來打……”
這句話一出口，瞬間周遭就響起了一陣笑聲。
更有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少年高聲問了出來。
“太子殿下你也被你爹吊起來打過？”
只是剛問完，他旁邊一個大光頭就兇神惡煞地將他鎮(zhèn)壓：“亂問什么問？再多嘴今兒個回去了繼續(xù)吊你！”
而后那少年就帶著滿臉委屈捂住了嘴不再說話。
朱厚照眉頭挑起，指著他。
“來來來，你出來！”
“你來告訴我你見過幾個不被自家老子吊起來打的？”
那小子一步踏出，頗為神勇地開口：“我家隔壁的二娃！”
“他爹從來不吊他，每次都是直接把他摁在院子里的老槐樹底下錘！”
朱厚照立馬就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這個更狠！
“牛批！”
而后那小子就沖光頭漢子炫耀：“爹，太子殿下夸我！”
說著他就笑出來了鼻涕泡。
反觀那漢子此刻卻是連頭頂都憋紅了。
“兔崽子！今天回去就收拾你！”
“爹你又罵你自己！”
朱厚照則是越看那小子越順眼。
不錯！挺勇！
光頭漢子再也忍不了了，一把拎起那小子就從人群里鉆了出去。
兔兒爺，這誰能忍？
等到人群里的聲音小下來之后，他就再度開口：“講真，雖然我不清楚你們聚集起來究竟是為了什么，看戲也好，解恨也罷……”
“今天，我就先代我這兩個不成器的舅舅給眾位道歉！”
說著便直接朝著周遭所有人一躬身下去。
待到直起身子，朱厚照就笑向眾人：“今天我就私自做主，把抄沒了的三成家產(chǎn)拿出來分發(fā)給京中所有百姓！”
“只不過，這三成的家產(chǎn)，我會將之換成吃的東西再進(jìn)行分發(fā)！”
“京中所有百姓，若是遇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都能去茗樓領(lǐng)取一人份的食物，每人每天可領(lǐng)取兩次！直至這抄沒的三成家產(chǎn)徹底耗盡！”
徐溥則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站在了他的身后。
“殿下賢德！”
人群里，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句出來。
而后原本零碎的聲音就像是找到了方向一般瞬間爆發(fā)。
“太子殿下賢德！”
“太子殿下賢德！”
“太子殿下賢德！”
站在朱厚照身后，徐溥卻是輕嘆了一口氣：“殿下莽撞了……”
只是說完他就笑了。
“徐師，你剛剛說啥來著？”
“老臣說，殿下賢德！”
他當(dāng)即就翻了個白眼出來：“徐師你又糊弄我……”
“老臣說真的……”
“不信！”
“不信就不信吧！”
很快，朱厚照就看到了拿著一本冊子正寫寫畫畫的張彬從府中一步步出來。
直至走到近處，他才停下腳步。
“殿下，這是查抄物品的清單……”
朱厚照隨手拿過翻了幾下，頓時觸目驚心。
“你……”
“你這寫的不是開玩笑？”
他能從上面清楚看到鍋碗瓢盆的數(shù)量……更過分的是……上面就連張府后廚有多少肉、多少糧食都記地一清二楚……
幾乎可以說是除了人和張府本體，所有能搬的，齊刷刷都給他們搬了……
“遵殿下命，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在這冊子上面了……一件不漏！”
看著冊子一陣沉默后，朱厚照就抬頭問他：“你覺得，什么才算是……值錢？”
張彬抿緊了嘴唇。
“怎么招也得值兩頓飯吧！”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朱厚照便嘆了口氣出來。
“你們拿上兩百兩銀子分了吧……”
這群可憐的孩子啊……能窮到都扭曲了值錢這個概念……
不過……
在看了一眼頗為顯慘的張家兩兄弟之后，他就下意識輕輕點頭。
只能說，干得不錯！
張彬咧開嘴笑了：“屬下代兄弟們謝過殿下！”
錦衣衛(wèi)每月的例錢本就不多，如果不是那種會伸手的，基本上就只能苦哈哈地守著那點例錢過日子。
兩百兩，對于二十人來說，基本上算得上一筆巨款了。
“完了再從錢糧中劃出來三成留著，剩余的錢糧都拉去戶部交接，至于別的就先放北鎮(zhèn)撫司里，看好了，誰都不能給動，明白？”
張彬重重點頭：“殿下，是要直接送去茗樓？”
先前朱厚照說的他也都聽到了，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朱厚照把腰上掛著的玉佩摘下來丟到他手里：“去了直接找管事的，把事情說清楚了，再找他支一百兩出來給這次出力最大的。”
“你扣的別超過三成就好，不然下次誰還出力氣？”
“得嘞！屬下領(lǐng)命！”
張彬笑得很賤，但卻并未辯駁什么。
畢竟這也是真的，就算到了軍中也一模一樣，朱厚照能這樣直說就是不在乎他是不是扣了手續(xù)費。
徐溥看著，并未說什么，只是始終皺著眉頭。
他不能接受這個。
但他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朱厚照做的確實沒錯。
直到張彬再次離去，他才開口道：“殿下……你應(yīng)該回宮了。”
“若是再呆下去……”
這么大的事情，不經(jīng)過朝堂就定下來了……若是真要再等下去，說不定真就會有人把朱厚照堵在這兒了……
但聽到他的話，朱厚照就徹底沉默了。
完了……上頭了……
這下子回去穩(wěn)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