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她覺得自己這個牙尖嘴利的厲害姑娘，終于有了對手，想想就有些可樂。

周秉義則是驚異的看了過來，這個看著不大的少年，反應之機敏，應對之從容，竟然不輸大人。

牙尖嘴利不饒人堪比妹子，偏偏對老人小意兒殷勤，又乖的像孫子，聽母親說還是個有本事的，這是個啥怪物？

周秉昆吃瓜正香。

他這是第三次見到文昊，雖然沒咋說過話，但本事是早見過了。沒想到嘴也這么厲害，跟自己大姐有一拼，嗯，算是給自己報仇了，先點個贊！

周蓉則是給噎的不輕，滿臉羞紅，憤怒的想打人。

大意了啊！沒充分了解敵人實力，習慣性貿然出手，送菜上門，脆敗！給姐我等著。

當下強忍羞意，以攻代守，“小屁孩兒，人不大想的倒美，姐也是你能想的？”

“癩蛤蟆還想吃天鵝肉呢，人要是沒有理想，跟咸魚又有什么分別？”

“蓉姐，你是個有理想就努力追求的人，想必也不反對別人追求理想吧，周蓉姐這么好看，還有學問，聽說還會唱歌，當媳婦兒我肯定不虧。”

周蓉絕對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成了別人的理想，不過這時候不能慫，“你太小了，不是姐的菜！”

“難道蓉姐喜歡年齡大的？”

“不過沒關系，未來屬于年輕人，小是會長大的，大卻不會變小（除了我），但我不嫌棄你。”

“人都說，女大三抱金磚，女大三十送江山，對于真正相愛的兩人來說，年齡不是障礙。”

文昊說罷，盯著周蓉挑釁，意思是還有什么招，放馬過來，怕就不是男子漢！他這當著丈母娘和大舅哥追求人家閨女，也不怕被打死。

周母和家里另外兩個男人，現在還沒有娘家人覺悟，正集體吃瓜，就著這精彩交鋒下飯。

周蓉感覺他好像在影射什么，已經豁出去了，“那我不喜歡你怎么辦？”

“按你們知識分子的邏輯，接不接受是你的自由和權力，這個道理我認同并且支持。”

“同樣，追求愛情也是我的權力和自由，想必你也不會反對吧。”

“我始終相信，人都是會改變的，我也相信精誠所至，你自信自己超過金石了么？”

周蓉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扭頭進了里屋，文昊乘勝追擊，

“蓉姐，辯論失敗扭頭就走，失了風度哦！”

說完，也不管里屋傳來的砰砰砰的，好像錘什么的聲音，看著這吃瓜三人組道：

“嬸兒啊，嘿嘿嘿，都是斗嘴亂說的，您別當真啊。有一天跑步路過這里，不小心得罪了周蓉姐，怪我。秉義哥，我最崇拜讀書的人了，以后有機會，還請多教教我。”

三個正美滋滋看戲的人，突然見被關注，有些小尷尬了。好在屋里突然傳出來一聲“你那是不小心嘛，分明就是成心的”。

文昊趕忙接話，繼續陪小心道：“是，是，我是誠心的……”

聰明的周蓉還是聽出了他抖的小機靈，只聽見里屋又傳來“砰”一聲悶響，和“氣死我了”的話語聲。

“嬸兒，我坦白吧，有天早上跑步到這里，恰巧碰上蓉姐，我一時沒管住嘴，說“來看看光字片的公主”，讓蓉姐追了我二里地……”文昊有些懊惱的樣子。

“啊？”周母想著閨女的性子，還真的有可能。

秉昆突然說道：“也常追我來著。”

文昊心有戚戚，馬上跟他握手。一起都在不言中。

“你還說我‘不好看’來著……”屋里又傳出一聲。

周秉昆見此，覺得眼前的人比自己還能作，忍不住舉了個大拇指給文昊，表示“你厲害”。

文昊見調戲人家姑娘被坐實，有些訕訕的笑了，趕忙回應：“那怕啥，女大十八變嘛，別人都是假變，蓉姐肯定是真變，絕對的越變越好看。”

秉昆突然又說：“女的太好看不好。”

周母則嗔怪說：“就你話多。”

然后轉頭對文昊說道：“昊子，今天請你來是表示感謝的。怎么說呢？我們家啊，你哥姐加上我和秉昆，我們四人靠你叔一個人的工資過日子，他們三個還都上學，這日子啊……”

說到這里，周母有些情緒波動，用衣襟沾了沾眼角，又說到：“這兩年剛好點，前幾年，你蓉姐吃不飽，大冬天的嚼水缸里的冰碴，嗐……年輕輕的胃就壞了。昆兒他爺爺奶奶，原本是在這里生活的，你叔借高利貸蓋這個房子，就是想著給他們養老的。可為了給孩子們省一口，那年也就回去了魯省老家，不久就先后……”

旁邊的周秉義眼圈紅紅的，他四六年的，今年都十七歲了。母親說的這些，本來就是他記憶的一部分，所以他更有感觸。

文昊聽著周母訴說，心里也不禁想著：旁人只記得他們兄妹三人長大以后的故事，哪里會去想，在他們長成的過程中父母親付出的艱辛努力呢？

看著他們住“大屋”，上重點中學，誰又會細想他們家的經濟來源呢？

是啊，周家掙錢的，真的是只有他們父親——周志剛一個人。而這老大周秉義，直到二十三歲去兵團，才開始掙每月三十二元錢，就這樣也沒往家里寄過一分錢。

后來和郝冬梅結了婚，更是常年住在媳婦家里，跟上門女婿也不差啥了。小心伺候丈母娘，幾乎每天和她拉話逗她開心，周母一年內反倒見不著他幾回。

弟弟秉昆的忙幾乎沒見他幫過。上學時當好學生，長大后當好干部，結婚后當好老公、好女婿。這好兒子、好大哥的角色，實在是做的太差勁。

可以這么說，他就是生在周家窩里的杜鵑鳥，長大就飛了，父母親白養了他這么一個兒子。

想到這些，文昊忍不住瞄了周秉義一眼，眼神里充滿了鄙視。

周母仍在不斷敘說著她的感激：“……你叔又常年不在家，我一人帶著三個孩子，饑一頓飽一頓的，總算把他們都養大了。昊子，這次可幫了嬸兒的大忙了，我們娘兒幾個，不但有了肉可以吃，我還有了收入，這可是這么多年以來，周家的第二份收入呢……”

“嬸兒，您還是快別這么說了，我還是一個孩子。魚是李叔他們抓的，錢也是你勞動換來的，這就是事實，跟我沒關系啊……”

文昊趕忙撇清，他可不愿擔這個名分，也擔不起。周蓉能愿意教鄭娟認字，他就謝天謝地了。

就著還沒落實呢！

看屋里氣氛有些凝重，禁不住想再逗逗這個傲嬌的丫頭一下，活躍下氣氛。

想到就做，他轉頭就朝著里屋門口喊了一嗓子：

“周蓉姐，媳婦兒，別在門后藏著了，出來，咱們嘮嘮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