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與李澗同乘一輛馬車，徑直朝上游而去。
柳河蜿蜒，兩岸犬牙交錯，尋常時候每到春季便有游魚伴著潺潺的河水順流而下，沖撞河床，為沿河村民提供農田灌溉的水源。
但這段時間來因妖怪作亂，那河中只能見到厚厚的淤泥了。
一些木船綁在沿途的樹上，懸在岸邊，船槳等物品掉落而下，陷入泥沙中。
據中年男子介紹。
柳河隸屬于伯水，在各大支流中中規中矩，沒發過洪水，也沒改過河道，這么多年來還是第一次遇到斷流的情況，卻沒想到竟是妖物作怪。
“伯水是陌上郡最大的一條河，寬得望不到邊，聽說是從松州下的季嶺淌出來的，貫穿州郡，伯城就是因為位置靠河，所以才叫伯城的。”
他講述起了當地的人文地理。
“據伯城城隍廟的廟祝說，那伯水是有江神龍王的，可我就不信，要不然柳河斷流這么大的事，那個江神怎么也不出來管管……”
一邊說著，兩人駕車慢慢接近了上游。
抬眼朝前方看去。
柳河上游是一汪連接著伯水支脈的大湖，周遭有矮山水澗，丘陵山野盤桓，一條亂石堆疊的粗糙水壩攔住了下淌的河水。
名為煙波湖。
這里湖水澄凈，終日有霧氣蒙蒙，寬闊的湖面水波不驚，一條小巧的樓船行于水上，宛若煙波畫卷。
“有妖氣。”
不必調用游戲面板，以李澗如今七品的修為也能察覺前方異常。
不過，除了妖氣外，他還感受到了另一股奇特的氣息，說不出名字，只覺得似乎在功德天中的龍君身上見過。
“是蛟龍氣息？”
李澗不太確定。
他讓毫無點滴修為的男子坐在車馬上等他，自己則握著涼心劍一步躍出，屏息凝神，朝著煙波湖而去。
“若有什么意外，你們察覺不對便先走，不用管我。”
“這怎么行，您是來為我們除妖的，我不能丟下……”
男子還未說完，便被一聲低沉的話語打斷。
“涼心是在和我說話！”
他登時一驚，慌亂的朝著四周望去，想找出是誰躲在周圍：“誰在說話。”
“是我。”
低沉的語調再度響起。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拉車的那只異馬正回過頭看著他，臉上帶著人性化的表情。
“你……你會說話？”
男子駭然，一屁股摔在了地上，不斷往后往后退：“你，你是妖怪！”
他害怕不已，沒想到自己身邊不足幾步便有一只口吐人言的妖馬，這種遭遇讓他一瞬間慌了神。
“這煙波湖不就有妖怪嗎，你們生活在此這么久都不怕，反倒怕起我來了？”異馬詫異的看著他。
“湖里是有要妖怪，但我又沒親眼見過，你不是一樣啊……”
見對方神態溫和的和他對話，中年男子終于想起了這是那位神仙的車駕，心中的慌亂漸漸平復。
話本小說的描述里，為神仙拉車的本來就不會有什么普通走獸。
這只馬不是妖怪，是仙獸啊！
概念的轉變，讓他心中再無懼怕，反倒平添了許多的親近。
“我坐過仙獸拉的車……”
對此，異馬只是搖搖頭，不再去看他。
另一邊。
李澗嚴陣以待的靠近煙波湖，手中涼心劍輕鳴，引龍劍式隱而不發，一條虛幻的龍影盤旋劍刃之側。
水紋霧氣裊裊。
煙波湖中能見度不高。
走近湖岸，李澗前方不遠處有一條碎石小道伸出，連接向湖中。
瞇著眼睛看去，那朦朦朧朧中有一座水亭獨立湖中。
旁邊是一條樓船，裝飾淡雅清幽，靜靜靠在水亭旁，船下水波成漣漪，向著四方輕蕩擴散。
李澗皺了皺眉，始終沒見到那所謂的妖怪。
他鬼使神差的走上碎石小道，涼心劍負在身后，緩緩朝湖中水亭而去。
小道濕滑，碎石有些扎腳，像是剛鋪出來不久。
周圍煙波渺渺。
一汪湖，一座亭，一艘樓船，四方寧靜。
如行畫中。
當他終于踏足水亭之后，回頭看去時，來時的碎石小道已然消失不見。
亭子獨立于湖中水上，找不到回去的路。
樓船空空，一個人也沒有。
身為玩家的李澗并無絲毫懼怕，他知道這是那煙波湖中水妖的手段。
自然而然坐下，將涼心劍橫放在腿上。
他咳嗽一聲，故作高人狀緩緩開口道：“不出來見一見面嗎？”
聲音平淡，心無波瀾，更無一絲膽怯。
嘩啦
水聲響起。
煙波湖中的霧氣更濃了幾分。
李澗目光瞥過，隱約間見到有一片片白鱗覆蓋的身軀在水下游動，控水嫻熟，幾乎沒有激起什么浪花水紋。
咯吱
水亭旁的樓船被推開。
煙波中，一個皮膚白皙，面容狡黠的腦袋從水中探了出來。
她滿頭銀發，額上有一對小角穿過發絲裸露于外，兩耳下還有幾枚細小脆嫩的白鱗。
女子穿著銀絲白裳，手腕帶著玉鐲，藕臂白嫩，兩只手趁著下巴，靠在水亭旁，笑起來時臉頰右側有一個小小的酒窩。
“公子，你是來抓我的嗎？”
她眉眼彎彎，若出水的芙蓉，姿容姣好。
望著那水邊一盈盈一笑的女子，母胎單身的李澗感覺心跳都漏了半拍。
一時間只是呆呆的看著對方，心跳有些加速。
“我叫璃瑩，公子，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李澗……啊，不對，我叫涼心！”
李澗連忙咳嗽了幾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居然在游戲里把真名說出來了。
瑪德，這策劃搞美人計！
“李澗……”
女子輕笑著看向他，腦袋歪了歪，喃喃道：“是個好聽的名字呢。”
“不是，我叫涼心，涼快的涼，愛心的心。”李澗連忙糾正道。
在如此科技發達的社會下，他可不想實名制上網。
聽到他急切的話語，女子看著他，一雙眼睛滿是疑惑。
“你有兩個名字嗎？”
“沒有，就一個，叫涼心。”
“那李澗呢？”
“李澗是我爹！”
“哦，好吧。”
白裳女子璃瑩沒有再糾結這些。
她俏生生的望著李澗，身上還有水珠滴落，腦袋右歪，淺淺笑起來，狡黠中又帶有幾分俏皮。
“所以公子，你是來抓我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