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郡如今的狀態十分微妙。
國運、香火信仰夾雜，龍氣漸薄，但只要陌上郡還有一日在大趙國運之下，京畿皇宮的中的皇帝老兒就不會主動打破這一僵局。
“可你是峪葉山君，只要香火還在，這地方究竟是大趙還是大越，應該都與你無關吧？”
龍君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聞言，山君只是苦笑著搖搖頭。
“用生死簿的神道特性影響，間接掌控一郡百姓，干擾紅塵煙火人氣，壓蓋大趙龍氣，難道就沒有因果反噬嗎？”
山君伸出手，指向南漳外的遼闊地域。
“她把因果罪孽的反噬，全都傾瀉在了南漳各地的水神土地、山鬼精怪之上，讓那些前一腳感激了天子隆恩的小妖小神染盡了紅塵業障，明明什么都沒做，但終日里被罪孽侵擾，金身破散，哀嚎遍地?！?/p>
如果李澗在這里的話，他肯定會第一時間想到那牽來數十位凡俗老人，將其送至墜青崖的瘦小土地。
為了一枚能暫時隔斷罪孽的香火古玉，居然主動去做滋生罪孽的事。
很矛盾，但卻無可奈何。
山君回頭看向自己的峪葉山石廟，望著那匍匐其中的虎君金身，冷笑出聲。
湯引此刻眸子中依舊有著功德天權柄所化的道紋碎片在，這時候才驚異的發現，那廟中的金身，竟與山君之間沒有絲毫的因果。
換而言之。
那金身，在因果上并不屬于他！
二者的聯系，并不存在必然。
“是我曾經的神道金身，但卻被為以倀虎之法，斬斷了因果，將之化為了我的一道倀鬼。”
山君知道他在想什么，緩緩開口道。
聞言，湯引和龍君都有些驚訝。
沒想到山君竟如此果決，一道成型的神道金身都能隨意舍棄，并將其練成倀鬼。
要知道，無論是香火神還是精怪封神，只要能靠著人世香火成就金身，那死后便可借此金身開辟一方香火神境，長存世間。
只要俗世香火不斷，理論上來說，便是長生不死。
這即是神道的便利之處。
當然，天底下九成的生人修行者，再有選擇的情況下都不愿走這一條路。
神道長生，弊端可不少。
香火，是有毒的……
“我可不敢接受這些香火。”
山君身上雖有不少罪孽，但基本都是他留在醉紅樓的那些倀鬼所造成，于他這等境界而言，并無大礙。
可陌上郡的這些百姓香火，一旦染上，那將面對的就是一城生死簿中所記載的眾生反噬。
那已不是簡簡單單的罪孽，而是業障了！
再大的罪孽纏身，最多讓人多遇劫難，但一旦化成業障，卻是輪回轉世都擺脫不了的麻煩。
輕則死于業火燃心，重則十世墮道，往生多舛，甚至可能都沒有往生。
那奪了南漳城隍生死簿的存在，是在斷絕南漳的神系。
山君自然無法忍受。
“說了這么多，你還沒說到底是誰拿了城隍老爺的生死簿呢？”
說話的是七號列車。
早在山君與湯引談論國運因果的時候，一眾玩家就已經被他隨手放了出來，此刻像是好奇寶寶般圍坐在他們幾人身后，目不轉睛的看著游戲cg的劇情展開。
山君沒有回頭看他們，此刻注視著南漳古城，目光遙望官府郡守之所在。
“她是南漳郡守的妻子，具體身份我不知，只隱約覺得與五仙舊土有關?！?/p>
“又是五仙舊土？”
眾玩家挑眉。
如果沒記錯的話。
前段時間犯下道尊金像一案，又在觀季縣南郊引動妖禍的摘星宮與虛河，便是來自于五仙舊土的道統。
他們還記得那一戰中，觀主獨身攔住摘星宮眾修，一劍開天塹，帥得不談。
湯引也蹙眉。
這么又牽扯到了那個地方？
五仙舊土，大趙西方季嶺另一側的修道圣地，據聞是傳承自久遠歲月前的五仙道統，隨著歲月流逝，分崩離析后形成的地方。
摘星宮、虛河、太平樓、天涯人間，以及鎮魔淵。
彼此之間恩糾纏，關系錯綜復雜，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清的。
南漳的那個人，又是來自于哪個道統？
山君這里并沒有答案，但卻有著其他的訊息：
南漳顧安軍統領羅盛，是郡守夫人的弟子，除此之外，官府中許多在職的官員，都與其有著絲絲縷縷的關系。
而陰司冥土，城隍神道根基的生死簿，也掌握在她手里。
一個人，管著官府、鬼神兩方勢力。
伯水江神，那護短的老龍璃征向來不管事。
在這陌上郡城中，能與之對壘的便只剩下的了眼前的峪葉山君，漳單。
與龍族的約定在，大趙官方不可派守氣境到臨陌上郡，那湯引的出現，便是至今為止唯一的變數的。
至于墜青崖天子行宮的老龜……
湯引微不可見的搖搖頭。
那老家伙若是出世，怕是立刻會引起千峰郡天斷山的注意，搞不好劍婆會親自下山，啟州的明夫子也不可能坐得安穩。
那局面可就控制不住了。
“大趙國運龍氣的壓制尚在，我雖是山君，但畢竟是妖族出生，不可能在人族古城中出手?！?/p>
山君看著湯引。
他不并在乎這陌上郡到底是掌控在誰手里。
只想著要讓生死簿重新回到城隍的手中，撥亂反正，嘗試著將那些無妄的罪孽業障盡可能的消除。
讓陌上郡中利于妖族的神系道統，繼續下去。
“如果我不幫你會怎樣？”湯引忽然開口，一臉笑意。
山君回視，淡淡道：
“我會等著下一次的變數出現，十年、百年，如果著實等不下去了，可能會帶著那些精怪離開大趙，去南方的大荒中吧……”
他也不太確定。
湯引并不在意他的答案。
扭頭看了一眼對諸事發展都無所謂的龍君，手里還抓著那一根老龜交給他的女子玉簪，心中的一些疑惑終于得到解釋。
“凡人的命運與生死，不該掌握在修行者的手中?！?/p>
他目光轉向南漳，眼神變得漠然。
就算是他的功德天，手握著其中所有生靈的命格烙印，但正常情況下，湯引也很少會主觀的干預其中眾生的命運。
最多的情況，則是贈予一些正面的機緣。
“如山君所言屬實，貧道愿意一幫?！?/p>
湯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