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澗的這番話讓王躬要離開的身影停了下來。
“希望這一次你不要讓我失望。”
兩人再度遙遙相對。
演武場外。
青衣素裹的劍婆眸光微動，視線下意識的朝著湯引看去，平靜的眼神中似乎有著別樣的光。
觀戰的眾人也被勾起了興趣。
這道緣閣的涼心先前所施展的便是一門不弱的劍術，如今又號稱有一劍開天塹的招法，立刻吸引了在場諸多天斷山門人的注意力。
這里可是大趙境內傳承最為久遠的劍修道門，論及劍術，沒有人能比得上他們。
場中。
王躬單手一招，利用奇門之術將沙石凝結為一柄三尺長劍，寒芒冽冽。
這種以道法手段臨時鑄就的兵器自然是比不上千錘百煉敲制的兵刃，但于短時間對敵而言已經足夠了。
“正巧我也會一些劍術。”
長劍遙指，王躬的眉宇在這一瞬間也仿佛變成了一柄利劍。
他出身皇族，宮廷內收錄有大趙境內最全的修行之法。
單以劍術而論，整個國土中應該只有天斷山能壓京畿皇室一頭了。
“來吧！”
涼心劍上血氣龍影低吟。
李澗扭了扭手腕。
在離開南漳的前夕，他便已經利用功德經驗值將《劍塹式》的熟練度提升到了“略有小成”的階段。
若不是這技能消耗的經驗太過駭人，李澗肯定優先把《劍塹式》拉滿。
不過用來對付此刻同為六品的王躬也差不多了。
《道緣》的游戲世界觀設定相當完善，玩家可憑借著自己對技能的領悟，糅雜出前所未見的招式，給了玩家們極大的自由發揮空間。
《引龍劍式》早已練至爐火純青，此刻配合著從湯引那得來的高深劍招，他在這一刻渾身氣勢頓變。
龍影散去，融入自身。
李澗在此時就像是一只人形的蛟龍破水而出，口中含劍，瞬息而至。
演武場中沙塵揚起，宛若江中水花環繞龍身。
引龍。
化劍。
開天塹！
王躬感受到了這一式的威脅，絲毫不敢大意，以三尺長劍迎敵。
他的劍術堂皇正大，得傳自宮廷禁衛統領，張揚有度，大開大合。但此刻面對著對方的劍招，不知為何卻生出一種束手束腳的滯后感。
涼心劍尖繚繞青芒。
李澗心中仿若出現了茫茫水墨山水，此時他的心神進入到了一種奇特的意境中。
腳下是黑白墨水揮灑而成的連綿河山，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遼闊長原。
手里持著的也不再是鋒銳的劍器，而是一支長毫毛筆。
黑色的墨汁從毛尖滴落。
這是他將《劍塹式》熟練度提升到如此境界后第一次使用此招法對敵。
世間的一切都仿佛靜了下來。
目視前方，王躬的身影被虛構成了凌亂的素描人像，他手里的劍變成了一支短槍，被點點滴滴的墨水纏繞著，牢牢拽住。
“這是技能特效嗎？”李澗瞪大了眼睛。
低頭看了看手里涼心劍幻化的毛筆。
他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這天地山川，無非墨水勾勒。
只要我手中持筆，便可畫盡山河，繪描溝塹！
山水畫，書生劍！
劍式已經在緩慢的消散。
李澗提起手中筆，朝著身前猛然一揮。
滿天的墨水飛灑而出，黑沉深邃，宛若深淵長谷，于畫中平原上突兀的勾勒出一道長長的天塹鴻溝。
“原來這就是劍塹式……”
坤字演武場中。
隨著李澗一劍劃過。
風聲止息，天地在這一刻陷入了靜謐。
以他腳下為始，一道近三丈深的長溝蔓延而出。
就像是頑皮的孩童抓起毛筆在水墨畫上劃過了一筆。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響，只能見到熾烈的劍光沖霄而起，入眼無論泥沙山石，盡皆切開，摧枯拉朽。
王躬的劍法被輕易斬斷，手中奇門之術凝聚而成的長劍破碎，重新化作沙石散落。
在他的眼前，仿佛見到了天地在撕裂，那滌蕩而來的劍式以他被壓制到六品的境界根本無法阻擋。
不。
就算他依舊是三品，這劍招也不能輕易正面迎下。
死亡的兆頭在迫近。
他想要躲開，卻感覺眼前的世界都被那刺目的劍芒籠罩于內，四方上下，六合八荒都無從躲藏。
“我認輸！”
他額頭冒汗，猛然開口喊道。
在他正對面的不遠處，李澗雖聽到了這句話，但卻發現自己體內的法力早已不剩絲毫，渾身氣血也在內眼可見的萎靡了下去。
一劍斬出，李澗根本收不回這個技能。
不僅如此，在全力使出這招后，他忽的眼前一黑，游戲面板提示語跳了出來：
[玩家角色嚴重透支，陷入休克昏迷狀態，即將死亡。]
下一瞬，李澗的意識回歸到了游戲頭盔構建的虛擬空間中。
他被踢下線了。
“臥槽！”
嘗試著再登錄《道緣》，但始終顯示角色異常，根本連接不上。
“我不會就這么死在天斷山吧？”
李澗有些無語，但轉念一想，新手村長又玉觀主就在觀戰席中，應該不會讓他的角色就這么嗝屁。
只是回想起剛才的那一劍，神情依舊激動的他心有余悸，連忙告誡自己：
“在境界提高到守氣境前，以后決不能輕易使出這一式技能，消耗太大了，不僅要藍，還抽血！”
……
天斷山坤字演武場中。
看出了交戰兩人的異常，劍婆微微失笑，蔥蔥玉指朝著場中輕點落下。
一縷冷風吹拂而過。
下一刻，李澗的招式仿若冬雪入春般平靜散去，他的身影則無力的躺在沙塵中，宛若雕塑一動不動。
危機被解除。
王躬的一身道法破碎，此時一屁股栽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宣鈺劍師也將奇門寶鼎的陣勢撤去，收回了靈物，目光深深的望了湯引一眼。
“謝前輩施以援手。”王聞山向劍婆行禮道謝。
雖然自己也能從容救出那皇家的晚輩，但畢竟是劍婆先出手，這點禮節還是要的。
說完，他無奈的搖搖頭，輕身一躍走入場中，將驚魂未定的王躬帶走，回到了天斷山為他們安排在琳瑯宮的居所。
“恩~那我也謝謝吧……”
見狀，一臉無語的湯引也學著他的模樣向劍婆致謝。
“我斷了那位涼心本該必勝的劍招，道友為何也要謝？”劍婆一對黛眉彎彎，臉上有著溫婉的笑意。
湯引聳了聳肩，答道：“當然是謝道友救了那個皇家的小輩，免去了涼心惹出一身仇敵的麻煩。”
話落，他不急不緩走進演武場里。
玩家們早已在方鼎飛走的時候沖了進去，此刻正圍在橫躺地上的李澗旁邊。
葉子蹲下身子，伸手在他的鼻口裝模作樣的探了探：“呼吸虛弱，沒救了，埋了吧！”
“就地埋嗎？”
檸檬眨了眨眼，用手指了指旁邊被李澗一招切開的長長溝壑。
“這是別人家的演武場，不太好吧……”
“也對哦。”
“要不直接從山崖上扔下去？”
“不太衛生吧……”
……
湯引無語的掃視了他們一圈，咳嗽了一聲，說道：
“其實，他還能搶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