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昔好不容易磕碰著下樓,腳下一絆,直直摔下了地。
為了護住背上的傅氿霄,她用膝蓋著地,緩沖了部分慣性,傅氿霄沒摔著,她卻雙腿麻痹已經站不起來了。
江淮路這一片,現在已經納入開發區,大部分房屋已經拆遷,更別說有人居住,冷清肅靜的巷子只有一聲聲狗吠和鳥鳴。
韋昔剛才匆忙的進巷子,根本沒拿手機,此刻簡直就是求救無門,毫無出路。
不知所措間,背上突然輕了。
司韓抱著傅氿霄,居高臨下的瞥著她,明知故問,“需要我幫忙嗎?”
韋昔猶如抓到一支救命稻草,一把抱住他的腿急急的說:“快,送她去醫院.....”
月亮從云中瀉下半壺清光,靜靜的攏在半跪在地上的女孩身上,她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姿勢仰望著他,杏仁般的眼里閃動希望的光輝。
他的出現,是她的希望。
司韓邪邪一笑,“我救她,你怎么報答我?”
真會趁人之危!
“隨你開價!”錢能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況且,想從她身上站到便宜,也不是容易的事。
司韓用下巴指了指懷里的傅氿霄,“和她的命的價值相等?”
韋昔沒考慮,“行?!?/p>
“你怎么知道你會不會不認賬?要不,你沒還完賬之前得聽我的?”
韋昔急紅了眼,“我說行,快點送她去醫院!”
“記得你說的話!”司韓得逞的揚了揚了揚嘴角,抱著傅氿霄轉身向巷子口走去。
“哼,我不會忘!”韋昔冷哼了一聲,忍著痛跟了上去。
沒有了傅氿霄的重量,她也走得很勉強。
韋昔抱著傅氿霄坐在后座,看著她蒼白不見血色的臉,大腦里一片空白,嘴里一遍遍重復低喃著:“傅氿霄,求求,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讓我一個人面對那些不堪承受的回憶,求求你不要讓我在孤寂無助的尋找不到一丁點溫暖,求求你,求求你,活著......
她沒有落淚,只是呆木的低喃著。
司韓瞟了一眼后視鏡,那里面,是韋昔的悲痛,無助,恐懼......
那里面,還有他分辨不清的,自己的情緒。
十五年前,是巧合,十五年后,卻是刻意。
刻意,又是為了什么呢?
司韓是把他的跑車當成火箭開了,闖了一路的紅燈,還逆向行駛了一段,途中又分出時間給醫院打了個電話。
醫院入口有車堵住,他直接撞開護欄沖了進去,極快的速度,攔都沒人敢攔。
一堆醫生護士已經等在門口,迅速而有條理的把傅氿霄送進了急救室。
韋昔被攔在急救室門口,望著紅色的手術燈,她全身無力的軟了下去。
身體被一雙手扶穩,扶著她在一旁的長椅上坐下,溫和的聲音響在頭頂,“坐著等吧,手術還要很久。”
她微微仰頭看他,白色的光線擦過他側臉的輪廓,在他臉上折出柔和的光暈,白色的大褂穿在他身上別有一種溫雅卓然。
有些人,總是能讓人覺得溫暖。
像他,像,林宇呈。
韋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問他:“你怎么在這里?”
葉尋松開她,“我是這里的醫生,剛才在樓下看著像你,就過來看看?!?/p>
韋昔隱約覺得哪里不對,但也沒深思,點了下頭,看向手術室的大門,不再說話。
都是她的錯,是她沒照顧好她。
她從小沒少犯錯,因為眾人的寵溺和縱容,她一直被原諒著,甚至連林宇呈的死,都被所有人,包括傅氿霄原諒了,可是這一次,如果傅氿霄出了事,她自己卻不能原諒自己。
罪孽太深,該怎樣贖?
韋昔手我成拳,指甲扣緊肉里也沒覺得疼。
因為,身體上的痛,遠遠比不上,心里的痛更痛。
葉尋垂眸看了一眼身旁專注望著手術室的女孩。
她看起來太過年輕,對他來說,真的只能算是小丫頭片子,可那雙眼睛里流露出來的卻是和年齡不相符的滄桑和絕望。
他突然就覺得,在會所里那個囂張跋扈的韋小姐才更適合她。
原來,囂張跋扈也能是一種氣質。
還是她與生俱來的氣質。
葉尋柔聲問她,“要喝水嗎?”
韋昔沒看他,“不用?!?/p>
她不在意的人,都入不了她的眼。
葉尋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去辦公室倒水。
回來時,手里多了一只醫藥箱。
他早就注意到她膝蓋上的傷,專業的眼光看,是碎石的挫傷,沒有傷到骨頭,破皮和肌肉組織受損,血已經凝固,細碎的小石子嵌在肉里面。
摔的時候很疼吧,她卻茫然不知呢,真不像個小丫頭!
葉尋把水遞到她面前,“喝點水,嘴唇都裂開了?!?/p>
韋昔不悅的蹙了蹙眉,她只覺得眼前的人聒噪,眼角掃了他一眼,“我不需要,拿開。”頓了頓,又說:“我不管你和老頭兒在打什么主意,我的事情沒人能替我做主,所以,你不需要刻意討好我,最好,離我遠點?!?/p>
那樣不屑囂張的樣子,那樣高傲帶刺的樣子,忽的就逗笑了他。
葉尋禮貌的忍住笑意,有人卻無所顧忌的笑出了聲。
輕快愉悅的笑聲從走廊轉角后面傳了過來。
韋昔和葉尋順著笑聲看過去。
男人像是在哪里有一會兒了,從走廊轉角緩緩走了出來,米白色的休閑長褲,搭了件淺藍色的V領毛衣,一點不像個二十四的男人,反而像是個大男孩。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咧著而嘴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額前幾縷細碎的發絲擋住了一雙好看的眼睛。
要錢的人來了!
一路過來,韋昔并沒有看清他的長相,但他慵懶低沉的聲音,她記得。
而,現在,這張漂亮的臉.....
她其實從來不記人的長相,但在會所看到的這張臉,她莫名的就記住了。
或許是因為,長得確實是漂亮。
韋昔蹙了蹙眉,冷聲說:“你跟蹤我?”
葉尋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上前兩步擋在司韓面前,攔下了他,壓低了聲音警告:“韋老爺子有意把她嫁給錦期,你不要去招惹她?!?/p>
“哦,是嗎?”司韓理解的點了點頭,卻又很為難的撇了撇嘴,“可是,她欠我.....額,你知道我最不喜歡吃虧?!?/p>
說完,繞過葉尋湊過去一屁股在韋昔旁邊坐了下去,懶洋洋的翹起長腿,側目瞧她。
韋昔扯出一個冷笑,“狼狽為奸。”
司韓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葉尋,虛心求教:“你覺得我們倆誰像狼,誰像狽?”又伸展了下手腳,“我這手長腳長的,怎么著也不像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