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之地如其名,是個群山環繞的安靜之地。只是這份安靜將很快將被都市的繁華取代。
經過A市的兩大鐵路線將在青山的盧能交匯,青山也隨之成為A市最大的交通樞紐,A市市政府選址在青山的胡坪,預計三年之后搬遷。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青山將在未來二十年之內成為A市除了現在的市中心外,最繁華的地方。
雖然政府部門的消息還沒有正式出臺,眼光敏銳的商人卻已經嗅到了金錢的味道,這也是青山成為A市幾大資本家必爭之地的原因。
而韋氏避其爭奪最為激烈的青山外圍,打算購下青山深處沒被破壞的青峰,依山保留原有的特色建起一座座山中別墅,以鬧中取靜,繁華中的歸隱為理念,打造全國,乃至世界的山水田園居。
車在一片翠色中急行,已經進入這綠色半個多小時了。
相較于綠色,韋昔其實更喜歡大海的蔚藍,她覺得那樣的藍色看起來更加廣闊和舒服,所以,對于青山的各種綠,她并沒有多大興致,看得久了,眼睛疲勞得緊。車里放著舒緩的音樂,韋昔快要睡著了。
路過政府選址的胡坪,司韓指給韋昔看,問韋昔是不是要下去看看?現在的胡坪還是幾個突兀的矮丘,沒一點現代化建筑的影子。
韋昔揉了揉惺忪睡眼,搖頭說不去,她的目的是拿下青山的案子,其他的事情她都不關心。
司韓一笑,就猜到她是不會去了。
這丫頭,才不會關心別人的事呢!
韋昔還是被他這一喊喊醒了,原來車子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九曲八拐的山路,離韋氏看中的那塊地不遠了。
韋昔突然就來了精神,緩緩轉過頭去看司韓:“你覺得明錦期打算拿下這塊地做什么?”
司韓直視前方,思考了一瞬,似笑非笑的道:“開個百貨公司?”
韋昔丟給他一個白眼,明錦期是瘋了才會在這青山綠水中間開個百貨商場!
就算青山在之后十年內會成為繁華的商業政治中心,那也是在青山的外圍,怎么都不應該是韋氏想拿下的青山深處!
青山地界深處山地起伏,溝壑相連,草木繁盛,除了幾個小村落之外,幾乎沒有人口居住,明錦期真的是瘋了才會想在那里開百貨商場!
韋昔實在想不出,隨口說:“他不會只是想和韋氏作對吧?”
就像她進入韋氏,就像她接手青山的案子,就像她雖然非常討厭韋氏一大家子,卻還是在想方設法的要拿下這塊地,不就是單純的和明錦期作對么?
不過,明錦期可能么?
利益熏心的人可能單純的只是為了和韋氏作對,布下兩年的局,單純的為了和韋氏作對,耗費資金人力?
不可能,他那樣的人絕對是不可能的!
司韓眉心微微攏起,一瞬平復,笑著說道:“誰知道他。”
路況慢慢變壞,再也不是水泥路面,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幸好最近都是大晴天,不然滿是泥巴的道路根本讓車走!
“韋柏楊你倒是選了個好地方!”再好的車在這樣的路上也難免顛簸,被顛簸得頭暈的韋昔,低嘲了一句。
青山的案子是韋柏楊提出來的,收購區域自然也是他劃分的。
司韓笑她:“這就不舒服了?”
韋昔不屑的切了一聲,“這點算什么?想當年我也是穿過山,越過嶺......”說著說著,韋昔突然就停下來,轉頭看向窗外。
當年,當年,她一點都不想想起當年的事!
司韓瞥了她一眼,好像沒察覺到她的變化,不信似的問她:“你一韋氏的大小姐還能受過這苦?”
韋昔沒回答,但聽見司韓又說:“你就吹吧,反正我也不知道真假!”
假的?她差點丟了性命的經歷,他居然說是假的?她韋昔什么時候說過假話?韋昔氣不過了,扭過頭瞪著他:“三年前我陪傅氿霄去金三角的深山里找宇呈哥,那路不知道比這里崎嶇多少倍,我們坐在那種鐵皮箱子里,外面還下著暴雨,雨打在鐵皮上,轟隆作響,像是要砸穿一樣!”
“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車,最嚴重的一次,我們的車廂被摔進山溝里,我被摔得七葷八素,全身疼得厲害,完全動不了,胸口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呼吸困難,那時候我還以為我會死在那里......”
她的聲音緩下來,不再是爭論,而是變成了述說,“我還看見爸爸,他對我微笑,我想叫他,但是喉嚨發不出聲音。他走近我,擁抱我,我能感覺到他懷抱的溫暖,就和小時候一樣,他在我耳邊輕輕地說‘小昔,不要睡,不要睡,你要堅強,你還答應過我要保護媽媽,小昔你忘了嗎?’我在心里回答他,‘我沒有忘,可是我好累,好痛,爸爸,我好痛,我想要睡一下,就睡一下......’”
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韋昔的身子輕微的顫栗。
司韓緊緊抿著唇,握著方向盤的手不自覺的緊了,又緊了。
她最需要他的時候,他在哪里呢?
為什么沒能早一點去找她?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去她身邊?
“是怎么挺過來的呢?”他輕輕的問她,卻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已經顫抖,對他來說,這段經歷同樣可怕,他差點就失去她。
“我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韋昔,韋昔,她這么叫著,嗓音已經嘶啞得分辨不出來了,只是那種悲傷感染著我,像是全世界唯獨只剩下她了,她渴求我,她需要我。我知道,是傅氿霄,我不能,不能丟下她一個人在那里,我要陪著她。”
“不知道那里來的力氣,我竟然能夠向她伸手,她離我不遠,我一伸手就摸到她,她抱住我,狠狠的哭了起來。”
韋昔笑了笑,“當時我就想笑,她哭著,我卻笑著。我想,我多牛啊,這樣都摔不死我!”
車突然一個急剎停了下來,韋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拽進一個懷抱,他死死的抱著她,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腦勺,將她的臉埋在他的胸口。
“傻子!”他罵她,又半譏半真心的說道:“我應該好好感謝傅氿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