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氣氛一時壓抑起來。
韋昔對這位不速之客很不友好的說:“雖然我不知道明總在此的目的,但是我想,此時這里不便留客。”
明錦期仿若未聞,關掉等,坐回剛才起身的角落,“你睡吧,我在這里坐著就好。”
誰管你坐著還是站著,這人到底有沒有耳朵啊!
韋昔有點惱了,“喂,明錦期你到底想干什么!”
明錦期沉默了,氛圍好像又回到了韋昔醒過來的那一刻,只有床頭的一盞小燈亮著,病房內十分安靜。
但,心境一點也不一樣,簡直是天差地別。
“小昔,”寂靜中響起他的聲音,清冷的如同窗外的風,又如同夜空中寥落的星光,生生定住了韋昔要去按呼叫鈴喚人來趕走他的手。
又是片刻的沉默,像是說話的人還在思考要怎么繼續說下去。
片刻后,他說:“我答應叔叔照顧你,許你一世無憂無慮,富足安穩,對不起,我沒能做到。”他的語氣里滿是歉疚和真誠。
他,這是什么意思?
叔叔,哪個叔叔?
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不明白,韋昔愣愣的望著虛空。
“林宇呈的事,跟我沒有關系,”他其實沒想過要解釋這件事,總覺得,她反正會找到真相,到時候自然明白,何必他在說什么,但現在不一樣了,如果再不說清楚,她不知道還要恨他到什么時候,拒絕他的保護,拒絕他靠近。
這幾天守在她身邊,看著她蒼白的臉,明錦期才終于明白,自己的在乎到底有多深,到底是什么緣由。他害怕失去,所以只能把一切攤開來,她不信他,總會相信祁陽,總會相信韋玲瓏,總會相信鳳姨吧!
明錦期不再說話,病房內再次陷入了安靜。
“你先回去吧,我想先休息了。”半晌,韋昔的聲音疲倦的響起,仿若蚊蚋。
明錦期走了,床頭的一盞小燈也關了,韋昔睜大了眼睛躺在黑暗里。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人進來,動作很輕,像是害怕將她擾醒。
她說:“你一直都在嗎?”
進來那人的身影頓了頓,輕輕“恩”了一聲,“在門外。”葉尋和明錦期根本不讓他靠近,就連祁陽和韋玲瓏在知道她出事與他有關之后,也嚴令禁止不讓他靠近,他是爬墻進來的。
可他什么都沒說。
他走到她病床邊,想去抱她,猶豫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只是站著,柔聲問:“還疼的厲害么?”
也不管他是不是看得見,韋昔搖了搖頭,平靜而清醒的說:“青山的案子我搞砸了。”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買下了,等你身體好了,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
她又不說話了,他便也沒說,只是靜靜的站著,在黑夜中望著她,陪著她。
“韋婉說,我爸爸不是老爺子的兒子。”她又說。
“韋氏當初實際上是合資企業,兩個股東,一個叫韋岸,就是現在的韋老爺子,另一個是你的親爺爺,韋鈺。他去世得很早,你爸爸未滿周歲就走了,你奶奶傷心過度,也跟著去了,是韋老爺子撫養你爸爸長大的。”他省略了其中糾結的因果,簡單的告訴她。
原來是這樣,叫了二十年爺爺的人,疼了自己二十年的人,居然沒有任何血緣關系。韋昔原本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但其實并沒有她想象的那么難過,只是有些痛,和身上的痛差不多的痛而已。
可是眼淚還是掉下來,明明是無聲的掉落,他卻知道,俯下身做了一早就想做的事情,將她擁在了懷里,她身上有傷,他不敢太用力,只是輕輕的,輕輕的將人擁著。
她安靜的伏在他懷里,插著針頭的手抓著他胸前的衣服,“他從小就疼我,什么事情都依著我,是不是以后,就不會這樣了,我也,我也不能再叫他爺爺了......”
他輕笑,語氣有些無奈,“笨蛋,他永遠都是你爺爺,再說,就算他不疼你了,不能什么事情都依著你了,你還有我,我會什么都依著你,很疼你的。”
懷里的人一點都沒被她安慰到,反而哭出了聲。
他就有些不知所措,韋昔心情忽然就好了很多,并不是更難過了,只是高興,真的很高興,這個人一直守著她,她做不好的事情,他都無聲的幫她做好了。
但他哪里知道,聽著她的哭聲,心疼的不得了,口拙的安慰她:“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哭了。”
懷里的人打了他一下,抽泣著:“繼續說。”
“好好好,我繼續說,你不許哭了,”他連連答應,“你爸爸占有韋氏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后來你爸爸去世之前,把這百分十五十的股份一分為二,一份給了你母親,一份給了你。”
這些,她以前都不知道呢。
“所以韋氏的人那么恨我,怕我和他們搶么?”她止住了哭聲。
“不是你要和他們搶,是韋老爺子想把韋氏給你。韋老爺子那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給了你百分之十三。”
也就是說,即使不加上她媽媽手上的股份,她也是韋氏最大的股東,是韋氏真正的主人。
痛好像少了一點點呢,爸爸給她的,爺爺給她的,都是他們認為最好的,雖然她并不是她想要的,但卻代表著他們對她的愛。
即使不是有血緣關系的爺爺又怎么樣呢?即使沒有一直在身邊又怎么樣呢?他們都是愛她的啊!
這樣就足夠了。
韋昔咬了咬唇,“我爸爸......”
這次,他沒有立馬回答,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和韋桐毅有關系,但關系不大,小昔,你爸爸是病逝。”
韋昔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什么病?”
司韓含糊其辭的說:“不好說的病,所以他們才瞞著你。”
真的是這樣么?
司韓不作聲了,韋昔也不再說話。
又是過了許久,司韓說:“明錦期確實和林宇呈的事沒有關系,我母親是你爸爸的學姐,她嫁給司博安之前,把明錦期托付給了你爸爸,而你爸爸去世前,又把你托付給了他。”
其實剛才明錦期說的時候,韋昔已經相信了,只是不愿意承認而已,她一直在恨他啊,她要替宇呈哥哥報仇啊,怎么可以不是明錦期?
司韓何嘗不知道她所想,把她擁緊一點,“他不會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