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開始后短短十幾分鐘,李金平就迅速控制住了局面。
段久是人類。
他蠻不講理地將其視作事實,開啟了對嫌疑人的審問。
然而,就當所有人以為李金平的目標是秦啟元的時候,他卻調轉矛頭,用嚴肅到極點的眼神看向鄭千。
“你還有什么遺言嗎?”
鄭千錯愕地看著他,仿佛還未理解發生的一切。
“鄭千有不在場證明,也就是我。”柯笛護住嬌小易碎的女孩,回瞪李金平,“要絞死她之前,先絞死我。”
徐峰不得不佩服鄭千的演技,她居然能打動并說服柯笛賭上性命。
要知道,這可是一場逃殺游戲,這里的絕大多數人只會為自己考慮,就連徐峰也不例外。
“秦啟元的命留到明天吧。”李金平忽略柯笛的慷慨激昂,他要將話先講完,“瘋人張說過,他看見過鄭千來到一樓,左希明要跟他的同伴溝通,也去了一樓。”
“這也許就是段久的陰謀。”鄭千擦干眼淚,阻止了柯笛的進一步辯護,“沒事的,只要說清楚,大家都會理解。”
“段久的陰謀?你到現在還認為他是吸血鬼嗎?”李金平冷道。
鄭千哽咽著問:“李先生,你是怎么知道左希明去了一樓這件事的?”
李金平道:“段久說的,他的能力是超憶,自然能記住很多細節。”
柯笛立刻說:“在白天他哪來的能力?這不就是他撒謊的證據嗎?”
張厭遲疑道:“就像生產類的能力,超額的記憶力也許會緩慢衰減,但不完全消失。”
“只是……也許?”鄭千輕聲問,“因為這個‘也許’,我就‘必須’要被絞死嗎?”
李金平不咸不淡道:“沒看出來,你這么能說。”
“您沒看出來,所以才選的我是嗎?”鄭千的臉上恰到好處地流露幾分憤怒,“我不喜歡和人吵,但也不意味著我是任人揉捏的泥人。”
丁奇插上一句:“你說自己沒有去過一樓,又何必在意左希明有沒有去過?”
“因為這決定了段久是不是吸血鬼,也間接決定了我能不能活下來。”鄭千的聲音很輕,卻極有力量,“我說得對嗎,李先生。”
柯笛不忿道:“退一萬步說,即使段久真的是吸血鬼,為什么非得是她?”
為什么非得是鄭千?
為什么不能是擺著一副臭臉的秦啟元?
李金平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因為昨天的票選就是從瘋人張指認開始的。為鄭千辯護的和指認鄭千的分成兩個陣營。我不相信人類會在這個時候說謊,而真相只可能有一個,所以兩方必有說謊者,也就是吸血鬼。”
“如果鄭千是人類,吸血鬼就不可能為她這么拼命地辯護,所以秦啟元是吸血鬼的前提,是鄭千也是吸血鬼。”
他瞥了一眼秦啟元,繼續說:“鄭千,你不用對我說太多。跟瘋人張說吧,你把他說成吸血鬼,今天的票選就有著落了。”
“對啊!”丁奇猛拍大腿,“他昨天指認你的時候,你怎么一點反應沒有,不應該肯定對方是吸血鬼嗎?”
徐峰也瞥了一眼丁奇,真心想讓他閉嘴。
“怎么,小姑娘還要嘴硬?”瘋人張嘿嘿地笑,“你可以試試。”
“今天的人選只有兩個,鄭千與瘋人張。”李金平相信自己給吸血鬼打了個措手不及,他滿意地坐下來,宣告勝利,“你們兩位可以開始了。”
很明顯,這不是勢均力敵的斗爭,而是一場碾壓。
昨晚沒有反駁的鄭千,在今天說再多對瘋人張的回擊也是無力的。
她面沉如水,甚至懶得哭泣或微笑。
可走的路只剩下一條,別無選擇。
“喂,你不演了?”張厭揮兩下手,問。
“嗯,不演了。”
鄭千的神情恢復淡然,斜視李金平:“我是賜福。準確地說,我是賜福的攜帶者。”
“現在都流行垂死掙扎嗎?”李金平嗤笑道,“你是賜福,為什么左希明找你商量?”
“為什么不?直白地說,我早就知道你們當中誰是吸血鬼,誰是人類。”鄭千語氣輕松地說,“我也和吸血鬼進行了相當愉快的交流。”
“你說什么?”
趙易鵬也站起身,激動地說:“你真是賜福?”
“貨真價實。”
“那許小辛?”鄒誠也加入對話。
“我當然不是啦。”許小辛吐吐舌頭。
“別被她給騙了。”李金平蹙眉道,他正在進行一場絕無僅有的偉大戰役,并成為戰役的引領者,這種情況下,他絕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什么賜福?她就是徹頭徹尾的吸血鬼。”
“你真這么想?”鄭千淡然地看著對方。
“是又如何?”
“那我打算在這里睡上一覺。”鄭千嬉笑著,似乎只是小孩子在撒嬌打鬧,“你既然不信,應該也不會攔著我睡覺吧?”
“你想拖延時間?”
“很快,因為我的血族朋友里,有一位能幫我快些入睡。”鄭千笑著,順便讓徐峰的話多了幾分可信。
李金平越發覺得不妙,秦啟元再次開口:“我相信你是賜福,為什么要幫吸血鬼的忙?你不希望快點離開這里嗎?”
“好問題,但我不想回答。”鄭千不再掩飾,嘴角揚起,臉上掛著可憎的笑容,“有一件事我可以說,公開的賜福是不能施以絞刑的,你們可以從神父那兒驗證這件事。”
換句話說,人類除非以命搏命,否則根本奈何不了鄭千。
秦啟元又道:“那你何必演戲,剛開始公開不就好了?”
“萬一有瘋狗呢?”鄭千笑容不減,“當然,也別太緊張。人類不會死光,總有出路。”
“誰去把她殺了?”秦啟元沒有對話下去的興趣。
“然后被神父殺死?你怎么不去!”一人立馬回應。
“你不能被施以絞刑,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被吸血鬼獵殺也會死亡?”張厭突然想到,“有趣。你真的能和吸血鬼做朋友?還是說,在時機成熟的時候,你會轉過身去,也捅它們幾刀。”
鄭千沒有回答,徐峰卻有同樣的預感。
鄒誠悄悄離開人群,走到石柱背后,發動困意靈。
長椅之間,地毯之上。
鄭千毫無征兆地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