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誠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從半空飄散。
徐峰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警惕道:“你想殺掉所有吸血鬼然后離開?”
“我沒這個癡心妄想,沒有能力,二對一的情況下,我只有死路一條。”鄭千淺笑,“我想在明天的白天好好睡上一覺,這家伙的困意靈很礙事。”
賜福睡上一覺,意味著所有人的能力都會恢復。
徐峰思索片刻,明白了對方的意圖:“你是想把水攪渾,自己好脫身?”
“差不多吧。”
“那我為什么現(xiàn)在不能殺掉你?”
鄭千早預料到了這個問題:“因為神父。即使是夜晚,神父也能感知到教堂里所有人的一舉一動。一旦出現(xiàn)違反規(guī)則的情況,他就會出現(xiàn),做出裁決。”
“即使是血族的獵殺活動,他也限制?”
“嗯哼。”
徐峰仍不死心:“有過血族因違規(guī)被神父殺死的先例嗎?”
“你要這么問,我只能回答你沒有,但你可以試試。”鄭千對上徐峰的眼睛,不相信對方敢以身試險。
徐峰的確不敢,但他無來由地產(chǎn)生了一股憤怒,以及自己的同胞被屠殺、卻只能忍氣吞聲的屈辱。
他說服自己這份屈辱是虛假的,慢慢冷靜下來:“你繼承了鄒誠化身吸血鬼的能力,按理來說,你也是血族了。”
“是啊,按理來說。”鄭千隨意地走了幾步,才回頭道,“可你仔細想想,我只有失去意識的時候,所有人才能恢復能力,這一點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樣。吸血鬼的獠牙和羽翼都將被雪藏,這樣一來,我就算不上真正的血族。”
黎風輕聲問道:“可你會一樣感受到饑餓,對嗎?”
“饑餓?”鄭千停下腳步,疑惑了片刻,旋即釋然,“的確有一些,還好吧。”
“那毫無疑問,你變成了血族,變成了我們中的一員。”
“這只是一種能力而已,別太當真。”鄭千冷笑道,“什么人類,什么血族,都只是一種虛假的身份認同。我們都是在這場逃殺游戲里的掙扎之人,這才是真相。”
徐峰對她的豪言不予置評:“好吧,能告訴我明天的夜里,你還會醒來和我們見面嗎?”
“看情況吧。”
“那后天白天,你還會沉睡嗎?”
“不知道。”鄭千有一點煩躁,“你很啰嗦。這種局勢,只有當天的計劃才是最穩(wěn)定的。往后多一天都是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
“可你卻從一開始就利用左希明當炮灰,試探我們這一批的外來者,計劃了豈止一天兩天。”
鄭千譏諷道:“你很喜歡掰扯舊賬嗎?嗯,今天我很閑,可以聽你講一晚上。”
“不必了,我打算回房,準備明天的事。”徐峰笑著說,他知道,鄭千將很快變成新的鄒誠。
無論人類還是血族,或者說這個游戲里的能力者,它們都是正確的身份,真實性毋庸置疑。
在這個封閉的場合,有所區(qū)別的雙方,因為規(guī)則產(chǎn)生了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
這就足夠了。
沒有誰能置身事外,要么人類,要么血族,賜福的攜帶者也不例外。
“唉,祝明天晚上,我還能看到幸免于難的血族吧。”鄭千率先離開,招呼也沒打,徑直走入自己的房間。
“怎么辦?”黎風下意識地問徐峰。
“練習一下你的能力。”徐峰給出最簡單的建議,“別讓它生銹了。”
黎風對明天仍抱有美好的幻想:“明天會不會一致對外,把神父殺死?”
“也許是神父睡著的時候,被子把他悶死了。”徐峰嘆道,“明天會死人的,死很多人。”
“私斗的挑事者會被神父殺死,他們應該沒這個膽量。”
徐峰持不同看法:“只要有一個人帶頭,很可能會產(chǎn)生連鎖反應。我們在這里待了四天,有些人在這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天。關(guān)得久了,人會出問題的。”
他無來由地心生一點恐慌。
這里的人數(shù)與劉振峰組建的散人差不多,之所以沒出過太大的亂子,全靠神父鎮(zhèn)壓。
當能力恢復后,明天的混戰(zhàn)很可能與在敬神村東區(qū)的散人暴亂類似。
當然,也有可能什么也沒發(fā)生,一天的時間在互相猜疑中安然度過。
但徐峰絕不寄希望于這個可能性上。
回到房間,等到鄭千陷入沉睡。
他拿起生產(chǎn)好的追蹤鏢,在手指之間把玩,用上搬運術(shù)。
好一會兒,他的背后張開翅膀,那與蝙蝠的翅膀截然不同,表面有著潔白的羽毛,仿佛天使的羽翼一般圣潔無瑕。
施展鷹眼,徐峰探視四周的房間。
沒有困意靈的刻意助眠,有相當一部分人處于清醒狀態(tài)。
黎風不安地來回踱步,訓練狂風。
趙易鵬在書桌前靜靜地看著小說。
張厭打著呼嚕,神無畏將被子卷成一團。
葉榕抱腿坐在床上,神情似乎有些陰郁。
除此之外,有太多沒什么印象的人在做著各類事情。
徐峰再次感嘆,鷹眼這個能力真的比想象中要好用太多,尤其在這種封閉的環(huán)境之下。
他再三確認房間已經(jīng)上鎖,才上床慢慢睡著。
“第二十五天結(jié)束。剩余生還者,9087人。”
……
早晨。
徐峰醒來后利索地翻身下床穿衣。
這是難得的能力不受限制的早晨,他必須謹慎對待。
“話說回來,昨天又死了將近一千人……敬神村的那么多村民,應該都快死完了吧?”徐峰念叨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會每天死那么多人,但不影響他心中的壓力驟然下降不少。
當這些村民不用和自己競爭名額時,他能做到共情,甚至對他們的遭遇感同身受。
當他們成為能力者中的一部分時,徐峰只覺得麻煩,原因也很簡單,他的生存空間被大幅擠壓了。
再過一段時間,人數(shù)應該就能回歸到八千以下。
徐峰稍松口氣,馬上又繃緊心神,談論這件事的前提是活過今天。
湊近房門,激活鷹眼。
才第一眼,他就心生寒意。
甬道上,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
在血痕的末尾,還有一點殘余的星光未能散盡,停留數(shù)秒,才徹底消失不見。
殺人的是私斗中正當防衛(wèi)的一方還是挑事的一方?
神父會趕來以儆效尤嗎?
徐峰不知道,也不關(guān)心。
此時此刻,有另一個聲音在他腦海里響起,慢慢壯大,幾乎占據(jù)了他大半個大腦。
血痕……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