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馬春回來了。”
呂長山走進老宅，匆匆來到杜仲面前。
“日前他去了河陽郡，準備在岳父家過中秋，馬云風本來幾日后也會過去。應是得知消息，專程為他兒子回來。”
“嗯。”杜仲正在練字，沒有抬頭。
“杜先生，您可能不太了解。”呂長山瞅了杜仲一眼，繼續道。“馬春號稱安平劍俠，二十多年前便已入品，一手快劍鮮有敵手……”
“哦？”杜仲來了點興趣。“劍法很好？”
“呃，馬馬虎虎……”呂長山隱約感覺說錯了話，忙道：“這個不重要，主要是他另一個身份，河陽郡學執事。”
呂長山不懼怕馬春，但忌憚郡學執事。
郡學背后，是大周學宮。
儒林世外圣地，國子監把控朝堂。文廟鎮壓州域，郡學安治天下。
大周學宮超脫世俗，玄衣盟在其面前如螻蟻。
“執事又如何？”杜仲不以為意。“學宮的祭酒，不都被你殺了么。”
“不一樣，那只是縣學祭酒。”呂長山只想利用馬春試探，并不想與學宮為敵。
“縣學雖然掛了學宮的名，但管轄權在地方官府。而郡學歸大周學宮直屬，執事完全可以代表。”
“那又如何？”杜仲還是沒聽懂。
“這個……”呂長山很是無奈，只得解釋的再細致些。
“死些縣學的生員士子，只會督促衙門辦案。可如果執事出了事，郡學必然直接過問……”
“杜某不是濫殺之人。”杜仲總算是聽懂了，原來呂長山是擔心他對馬春下手。“一人行惡，一人伏誅。馬春若無辜，自可留得性命。”
“……”
杜仲給出了回復，呂長山卻更加郁悶。發現利用馬春來試探，似乎是個蠢主意。正想再說點什么，突然見杜仲一皺眉。
呂長山當杜仲不喜，便把話咽了回去。
他想多了。
杜仲不是因為他，而是人間圖有變。
“又來了……”
人間圖上，縣學區域，出現了幾塊污漬。
范圍內原有污穢已清理干凈，卻不能阻礙其他惡人再進入。
死者家屬到縣學認尸，衙門官差到場偵辦……這些不會是全員惡人，但有罪者為數不少。
雖然出現時間不長，走動一圈后便又離開。但就像吃飯的時候有蒼蠅在眼前飛，吃不進肚子也難免影響胃口。
“忍一忍，多等兩天。”
只要境界修為到了，便能點亮人間圖上的新區域。但正常情況下，只能點亮與凈土相鄰的同等區域。
可如果凈土有惡人闖入，而那些惡人又進入迷霧范圍，就可幫助擴大區域。分布范圍越廣，能點亮的區域就越大。
“再以儒門之法修煉一兩日，便可入四品再開人間圖。此期間借這些惡人之手，點亮更多區域。爭取一勞永逸，凈化整個縣城。”
本著插眼探地圖的意識，杜仲盡量克制心中殺念。
“算了，就這樣吧。”呂長山瞥了杜仲一眼，很識趣的沒有繼續。“不主動斬草除根，已經是莫大的讓步。只希望馬春識相一些，不要做過分的事情。”
就在呂長山默默祈禱時，幾道黑影來到了縣學門外。
“什么人？”正在打哈欠的衙役，看到有人靠近頓時一激靈，作勢便要拔刀。可是等看清來人，連忙拱手行禮。
“馬老爺，您來了啊。恕罪，天太黑，小人沒看清。”
來人正是馬春，還帶著三個隨從。
“原來是任班頭。”馬春眼睛瞇了瞇。“你知道我要來？”
“縣令大人交代的，得可靠的人幫您把門。”衙役笑嘿嘿道：“里面的尸臭太重，早就該處理掉了。”
衙役名叫任久，是縣衙班頭。
“有心了。”馬春隨手丟了兩錠銀子。
“多謝馬老爺。”任久接過銀子喜笑顏開。“要不然您在這等，我進去幫您辦了。那么重的味道，臟了您的手……”
“下去吃酒吧。”馬春臉道：“我為郡學執事，專程奉命來調查。沒有的事情，不要胡亂猜測。”
“哦哦哦，對對對，瞧小人這張嘴。”任久抽了自己一巴掌，點頭哈腰的走了。
“老爺，可要將其封口。”隨從低聲對馬春請示。“諂媚小人，口風不嚴，只怕會壞事。”
“不急。”馬春瞥了任久的背影一眼：“看守玩忽職守，賊人毀尸滅跡。待其吃飽喝足，這個事情才更加可信……”
“還是老爺顧慮周全。”隨從佩服道：“待這邊火起，屬下去把他找回來，路上劫殺。”
“做事。”馬春又努了努嘴，隨從們轉到黑暗處，各自拎出兩個大木桶。
雖然合著蓋子，但火油的味道依然刺鼻。
“滅口又怎能只滅一個任久，這幾個人一會兒都不能留。”看著隨從們在那忙乎，馬春目光隱露譏諷。
相對于眼前這點小事，馬春更多在想著以后。
“這趟差事辦好，再借喪子賣些慘狀。或可蒙祭酒大人點化，有去文廟潛修的機會。嘿嘿，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至。”
馬春帶著手下，直接推門而進。
與此同時，正在練字的杜仲，筆鋒突然一歪，寫壞了一個字。
“多活兩日不好么。”杜仲皺眉。
馬春回來第一時間便去了縣學，在人間圖上留下蹤跡。只是人間圖辨別善惡，卻不會給出詳細信息。在天誅榜未出之前，甚至連名字都不會有。
所以，杜仲只知有個惡人，并不知道那人就是馬春。
可馬春再進縣學，杜仲就知道了。
因此這次，馬春生出惡念。
凡上圖之人，就會被打上印記。只要身處點亮的領域范圍，心生惡念便會被感知。況且馬春想做的事情，還是針對已成凈土的縣學。
吃飯時有蒼蠅勉強能忍，可落到碗里搓腳另當別論。
“我出去一下。”杜仲放下筆。
“先生，您去哪？”呂詩云下意識問。
“院子臟了。”杜仲很平靜。“去掃一下。”
【天誅榜，安平縣學（二）】
【凌波步】，【擒龍手】，【避星符】
天誅榜再現，二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