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李唯唯回頭看他。
許言的目光望向前面，他默默推著她往前走，不再說話。
他想起了那些剛入職場的日子，想起了當年的無所畏懼、意氣風發，想起了在他身邊永遠那么歡樂的方雪……
如今都如隔世。
寢室不遠，很快到了，李唯唯從輪椅下來，回頭撞上他落寞憂傷的眼神。
“許醫生……”她想安慰他，又擔心唐突，還是把話咽下去了。
“好好休息。”
“好的?！?/p>
李唯唯上樓后，在走廊目送他的背影，黑暗中站著一個人，她竟然沒有發現。
等她回頭，她一下子看到簡星站在門口，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你干嘛！一聲不響站在這里，想嚇死我呀！”
“我不躲在這里，能看到你花癡的樣子？”簡星很不高興地盯著她。
“誰花癡了？你才花癡！你再這樣，我真的和學校保安大叔打招呼了，以后不許你進來！”
“我來給你的學生送中藥，剛煎好的，已經拿了一包去男寢，給那個孩子吃了，”簡星把手里一大包煎好的中藥給她，“剩余的你放冰箱里，每天兩包。”
“哦，謝謝?！?/p>
“哼！”簡星跟個賭氣的孩子似的，滿臉委屈，轉背走了。
他下樓后，朝著樓上喊她。李唯唯剛打開門進寢室，趕忙出來，“還有什么事？”
“唯唯……”
“好了，太晚了，快回去休息吧，我也困死了?！?/p>
“好，你加油，撐不下去不要硬撐，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我還好，謝謝關心。”
簡星深深看她一眼，滿懷失落地走了。
李唯唯鎖上門，匆忙洗漱一番，疲憊地躺下。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如放電影一般，在腦子里快進一遍。
雖然波折，但總算處理得都還妥當。明天還得找黎晞的家長，張強的家長，她伸手在床頭柜上扯了張便箋，記下來后，熄滅燈，不到幾秒便酣然入睡。
半夜雷電大作，她在雷電聲與手機鈴聲中驚醒，霍然而起。
電話是奶奶打過來的，她趕忙接聽。奶奶氣息急促，斷斷續續告訴她，剛才去晾臺收白天曬著的玉米，不小心摔了一跤，現在心臟很不舒服。
“現在躺著沒？有沒有吃藥？”
“藥沒有了……”
“那您平躺著，我馬上回來！”
外面瓢潑大雨，幾道閃電，一聲炸雷，嚇得她往后退了一步。望一眼黑漆漆的天，沒有時間猶豫等待了，她抱頭沖入雨霧之中。
沖到校醫室，她在外面瘋狂敲門，大聲喊許醫生。里面的燈亮了，許言打開門，驚訝問：“怎么了？李老師？”
“許醫生，麻煩你快給我拿瓶救心丹，我奶奶心臟不舒服！”
“打急救電話了嗎？”
“我剛才打了，但奶奶家有一小段路程最近在維修，可能不好過車，我得騎車先回去！”
許言給她拿了幾樣藥物，李唯唯拿著藥塞入懷里，轉身往雨霧里面沖。
許言鎖了醫務室的門，小跑追上她。
“我送你吧，天黑雨大，你一個人不安全?！?/p>
“我……”
“在這等我！”
李唯唯在教學樓的屋檐下等他，車燈閃亮，他很快便把摩托車開過來了。
“后備箱有頭盔和雨衣，快點！”
李唯唯趕緊打開后備箱，里面有一個粉色的女式頭盔，一件淺粉的女式雨衣，看上去很少女。
不用說，這定然是他前女友的。
李唯唯小心翼翼穿戴上，在心里默念：“對不起，今晚事發緊急，絕無不恭的意思！”
坐上車，許言簡短低沉地吩咐：“抱緊我！”
“呃！”李唯唯小心抱著他的腰，不敢太貼近。
他踩了油門，平穩駛出，出了校門后，速度平穩加快。
因為慣性，李唯唯已經不自覺地緊緊貼在他后背。
他硬朗的后背，平穩的車速，給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留守長大的她，對于這種安全感有著難以言說的眷念。
還是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就離開了家庭，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很少回來看她，陪伴她，她是多么羨慕和向往，能在爸爸溫暖的懷里，或者寬闊堅實的后背，享受爸爸的寵愛和保護。
雨越下越大，她不得不把頭埋在他后背，以免雨水打入眼睛。
兩人都沒有說話，一道閃電照亮深山，緊接著是陣陣巨雷，李唯唯不自覺地抱緊了他。
許言此刻思緒萬千，后備箱的這套裝備已經有幾年不曾動過了，他的后座，也已經幾年不曾坐過女生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不要害怕。當年和方雪也曾在這樣惡劣的雨夜奔馳過，那時，他會用一只手緊緊摟著她的手。
這輛戰斧，他們曾騎著一路歡歌，馳騁大江南北。
雨水迷蒙他的雙眼，方雪去世的一幕浮現眼前，他的心一陣絞痛，莫名奇妙地踩了急剎車。
剎車尖銳的聲音在雨夜特別刺耳可怕，李唯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一聲驚叫，身子因為慣性，緊緊貼在他身上。
等車子停下來，她趕緊坐開點，愕然問：“怎么了，許醫生？”
“雨水迷了眼睛，沒事。”
“天啦，嚇死我了！”
許言呼了口氣，啟動車子繼續往前。
接近奶奶家的路正在維修，路況不太好，李唯唯目測急救車應該過不去。
“一會只能把奶奶背出來了，許醫生，又得辛苦你了！”她很過意不去。
“沒關系，我不是說過嗎，你把我當大哥就好，不必太拘泥。”
“謝謝你?！?/p>
摩托車還是很輕易地過了這段泥濘路段，疾速駛入奶奶家院子。
李唯唯和許言跳下車，兩人來不及整理東西，一起進屋。
奶奶平躺在地板上，臉色蒼白，正在痛苦地張著嘴巴，有進氣無出氣了。
“奶奶！”李唯唯奔過去，從懷里拿出救心丸，倒出好幾顆，送入奶奶嘴里。
許言車里有隨身醫療包，他趕緊給奶奶聽診檢查，給她做心肺復蘇，人工呼吸。
“奶奶！”李唯唯在一旁焦急守著，大聲呼喊。
在許言的搶救下，奶奶的臉色好轉，呼吸也變得正常了，許言將她放平躺下，去床上拿了毛毯，蓋在她身上保暖。
救護車的電話打過來了，李唯唯接聽時，許言已經抱起奶奶。
“找把傘，快點！”
“好！”李唯唯拿了雨傘，還拿了桌上的手電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