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一個山彎，菜土地里兩位老人在做農活，爺爺臉色沉悶，埋頭干活，奶奶嘴里嘟嘟噥噥，用土話在罵著什么。
李唯唯仔細聽，奶奶似乎在埋怨，孫女吃了她攢著的雞蛋，那是給小孫子留的。
“她判給她娘了，她娘也不管，塞我們這里好吃懶做！”
“判給誰也是黎家的囡，娃兒正長身體，吃幾個雞蛋你也要罵！”
“現在就一張苦瓜臉，將來養大了，跟她娘走了，還會認我們？養條狗也比養這只白眼狼強！”
爺爺不說話了，悶著臉松菜土，奶奶依舊罵罵咧咧。
李唯唯和許言相視一眼，李唯唯小聲說：“他們不會就是黎晞的爺爺奶奶吧？”
“我去問問。”許言往菜土走去。
他很快回來，鋤地的爺爺也跟著過來了，奶奶卻蹲下來種菜，不理會他們。
“李老師，屋里坐吧，黎晞在家。”
果然是黎晞的爺爺奶奶，李唯唯心里很難過。她和許言跟隨黎爺爺進屋，黎爺爺一邊泡茶，一邊沖樓上吆喝，喊黎晞下來。
他接連喊了幾聲，黎晞都沒有應答，李唯唯說：“黎爺爺，您別喊她了，我只是做個家訪，和孩子的日常監護人溝通一下孩子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她是不是很難管？她性格我明白，看著不聲不響，但油鹽不進，很難管。”黎爺爺嘆了口氣。
李唯唯微笑說：“總的來說還算好，只是性格內向一點，另外她正在長身體，可能有點缺鈣，希望家長注意，多給她補充營養。”
黎爺爺長嘆：“怎么補充呢？她娘給的那點生活費，交了學費和伙食費就所剩無幾了，我也沒錢補貼。”
許言拿出幾百塊錢，遞到黎爺爺手里：“黎爺爺，您給黎晞買點水果和牛奶。”
“這怎么好意思……”
“您拿著吧，青春期需要補充營養和鈣質。”
黎爺爺收下錢，感激涕零。“你們放心，黎晞是我的親孫女，她爹娘不管她，奶奶嫌棄她，我只要不死，總是會疼著她，把她養大成人。”
李唯唯點頭：“辛苦您了。”
從黎家出來，許言滿臉憤然，不明白天下怎么會有這樣的父母和親人。
李唯唯苦笑，這樣的父母多著呢。想想自己還是幸運的，一直有奶奶疼愛，還遇著了許紅梅這樣的恩師。
“快十一點了，我們先去許雨晴家里。”她看看時間。
“好，你的司機二十四小時待命。”許言上車，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上輩子拯救銀河系了？”李唯唯笑著上車，戴好黃色頭盔。其實她更喜歡粉色，但既然是他買的，她也不挑剔了。
許雨晴家有一個大院子，白瓷紅瓦，院子里晾滿了蠟染的半成品，很有民間風情！
李唯唯下車后，忍不住拿出手機，找了幾個角度拍照。
“要不要我給你拍？”許言微笑看著她。
“別，讓學生和家長看到不好。”李唯唯趕忙收起手機。
“為了保持班主任的威儀，壓抑了女孩子的很多天性。”許言笑笑。
他們一起進了院子，雨晴家還有好些工人，都在作坊忙著。
雨晴父母熱情出來迎接，雨晴媽大聲喊女兒，讓她快出來。
“這孩子，一上午都呆在房間畫圖。”她說著嗔怪的話，眼中卻滿是疼愛。
“老師！許醫生！”許雨晴高興地出來了。
她走路不大方正，雨晴爸心疼地說：“孩子出生時落下的毛病，在學校還請李老師多多關照。”
“會的，雨晴是個好孩子，積極、樂觀、熱心，還是班委會的呢。”李唯唯夸贊許雨晴。
雨晴媽一聽說班委會就急了：“她還當班干部了？這孩子就一根筋，做什么班干部，她管不好什么，只會得罪人！”
許雨晴嘟嘴：“媽！我鍛煉自己還不行嗎？連一個班干部你都不信任我，將來我還要將蠟染發揚光大，還要做董事長呢！”
雨晴爸爸摟著她說：“說大話，也不怕老師和許醫生笑話！”
許言始終微笑，李唯唯正色說：“這是理想與志氣，當然不是大話，我們要相信雨晴！”
許雨晴歡快地抱著李唯唯的胳膊，朝爸爸做鬼臉：“看吧，老師都說了相信我。”
李唯唯很喜歡許雨晴的家庭氛圍，在和睦溫暖的家庭里長大的孩子，定然更熱愛生活，充滿陽光，積極上進。
李唯唯笑著說：“可以帶我們去你的房間看看嗎？我想欣賞一下你的作品。”
“畫得不好呢。”許雨晴害羞了。
許言微笑說：“咦，剛才的自信滿滿呢？”
一屋子人都笑了，許雨晴“嘿嘿”笑笑，領著他們去她的房間。
許雨晴的作品讓許言都驚艷了，他仔細看了好一會，點頭說：“的確是一顆好苗子！”
“謝謝許醫生。”許雨晴得到表揚和認可，興奮得眼睛都亮晶晶的了。
雨晴爸爸說：“李老師，許醫生，我們沒什么門路，沒有認識的美術方面的老師，能不能煩請你們留意一下，送雨晴去學學，不然她終究是亂畫，沒有章法。”
李唯唯和許言一起點頭，答應雨晴爸爸。
從雨晴家出來，李唯唯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她感嘆：“我也好生羨慕，這樣的家庭環境。”
許言笑笑，和她并肩往前，摟著她肩膀輕輕拍了拍。但無論他的肢體語言有多親密，給她的感覺始終是大哥哥對小妹妹的心疼，沒有絲毫曖昧。
李唯唯轉頭沖他一笑，和他一起往劉小冬家里走。
劉小冬家和雨晴家不遠，過了一方水塘就到了。小冬家一看就是貧寒的家庭，整個村都是小洋樓了，只有他家還是土磚平房，院子也沒修建，只用竹籬笆圍了一塊地坪，地坪長滿野草，好幾只小貓小狗在坪里追逐嬉鬧。
“劉小冬！”李唯唯站在籬笆外面喊。
屋里顫巍巍出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奶奶，擦著渾濁的眼睛，打量李唯唯和許言。
“您好，我是小冬的班主任老師，我來做個家訪。”李唯唯忙自我介紹。
“老師喲！小冬犯事了嗎？”老奶奶著急了，拄著拐杖過來，“他和人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