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唯把黎晞領到她新租的房子里，把門關上，從自己的衣服里找了一套休閑套裝，拆了一套新的內衣服，在消毒機里消毒后，一起遞給她，讓她先去浴室洗澡卸妝。

黎晞卻把她的衣服推到一邊，冷漠地說：“老師，我勸你不要做圣母，對于我這種無可救藥的垃圾，你選擇放棄吧?！?/p>

她吐氣的時候帶著濃濃的酒味，顯然喝了不少。李唯唯惱恨地盯著她，說道：“你什么心態我知道，你作踐自己，無非想得到父母更多關注……”

“我不用他們關注！在我心里，他們都死了！”

“黎晞……”李唯唯很心痛，她多像當年的自己，她沉吟一會，柔聲說，“黎晞，老師當年也是這么過來的，你怎么想的，我很清楚?！?/p>

黎晞冷笑：“不是！我相信這世上再也沒有比他們更渣的父母，另外，你不要自以為是，我這么做只是我喜歡這樣的生活，放縱的快樂你們不懂?！?/p>

她歪著頭坐在椅子上，身子靠著書桌，翹著二郎腿，冷冷的，懶懶的，濃艷的妝容掩蓋了少女本該有的清純，煙熏妝讓本該明亮的眼睛看上去晦暗頹廢。

“今天的放縱，會換來終身不幸，你想過后果嗎？想過未來嗎？想過你還未成熟的身子能承受放縱給你帶來的苦痛嗎？”

“呵，我想要痛，苦痛能刺激我的感官，我喜歡受虐，這是我的自由！至于未來……未來是什么？我有嗎？我需要嗎？”

“黎晞！”

“你說完了嗎？給我拍照，把我的樣子以及我荒誕的三觀和言語錄下來，給我爸媽吧，你的任務就完成了，你盡職盡責了，也無需自責，你伸手扶了我，是我扶不起來而已。”

李唯唯被她油鹽不進的樣子氣得手都抖了，當年，她對許紅梅老師莫不如此。

如果當年許老師放棄她了，她現在又會是什么樣子？她不敢想。

她沒拍她，而是再次把衣服遞給她，柔聲說：“你不起來，我不會放手，一天為師，終身為師，我不想我的學生作踐自己，一輩子都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p>

黎晞和她目光對視，幾秒后，眼中盈滿淚水。

李唯唯給她擦拭眼淚，將她輕輕摟在懷里。黎晞無聲抽泣，李唯唯溫柔說：“想哭就哭出來，不過弄臟我衣服，就得賠我，用乖乖聽話賠?！?/p>

黎晞還是沒有痛苦，她哭得很壓抑，李唯唯用手輕拍她后背，她推開她的手，拿起她的衣服，快步去浴室了。

李唯唯眼眶潮濕，她擦掉眼淚，坐在窗邊，回想當年的場景，回想許紅梅老師對她苦口婆心的教誨。

“也許我沒有太大的力量去改變所有，但我會盡余生之力，治愈我遇到的每一個問題孩子，讓他們最終活成他們喜歡的樣子。”

黎晞出來了，干凈清秀，只是太瘦弱，衣服好像掛在衣架子上似的。

她手里抱著脫下來的臟衣服，李唯唯搶了她的，丟入垃圾桶。

“以后不許買這種服裝，浪費錢！”

“我想去寢室睡，以后周末都在學校住，不回去了?！崩钑劦椭^說。她臉洗干凈了，眼睛有點紅，說話還有哭過之后的鼻音，但整張臉又冷冰冰的了。

李唯唯想想，點了點頭：“這樣也好?！?/p>

“以后不必給我爺爺錢，我不需要施舍。”她冷冷的。

李唯唯皺眉：“不是施舍，許醫生是擔心你，缺鈣對生長發育不好！”

“謝謝，但是不必。再說，錢最終被奶奶拿走了，也不會花在我身上?！?/p>

“我明天去討回來！”李唯唯很憤怒。

黎晞沒說話，低頭往外走，李唯唯忙跟上她。

寢室周末只有零星幾個遠路的學生，寂靜得很，李唯唯和她去宿管阿姨那里拿到鑰匙，送她到寢室。

李唯唯輕撫一下她額前的頭發，柔聲說：“好好休息，如果全世界負你，你更該好好活著，好好成長，不能用自己的一生替任何人的錯誤買單！”

黎晞茫然不語，眼神空洞得讓人忐忑，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聽進去。

“我想和你父母溝通，你愿意嗎？”李唯唯問。

“隨便。”黎晞淡淡回答。

李唯唯拍拍她肩膀：“去睡覺吧，好好想想我和你說的話，記住，活成自己喜歡的樣子?！?/p>

她站了幾秒，從寢室出來，替她鎖上門。

出了寢室樓，許言在樓下等。兩人并肩往前，李唯唯嘆息：“今晚如果不是碰巧，這孩子大約就毀了?！?/p>

“唯唯，你……”許言欲言又止。

“我怎么？”

“你很棒！每一天都讓我刮目相看?！?/p>

李唯唯笑著問：“你這是表揚我嗎？”

“當然，我感覺你就像一個拯救天使。”許言微笑。

李唯唯看著他，他的贊許讓她心跳。

“傻了呀？”他別開目光，繼續往前走。

李唯唯忽然失態，臉一下子熱了，她跟在他身后，趕緊換了話題，和他說黎晞的父母。

許言把她送到院子里，互道晚安后，一個人上樓。月色如洗，他望著天邊的月發呆。

李唯唯在窗下坐著，拿起毛筆，想寫寫字，卻總不能靜心。

她一會想這些讓她操心的學生，一會又想許言表揚她時，那滿眼欣賞的表情。

但真的僅限于欣賞而已，對她的關愛也限于大哥哥對小妹妹，分寸把握非常得當。

“很不錯，加油！”她給自己鼓勁。

看看時間，已經快十點了，這個點給黎晞父母電話，似乎不太妥當，但思來想去，還是想和黎晞的爸爸溝通一番。

對方很快接聽，李唯唯只說了聲“您好”，對方便不耐煩地搶話了：“李老師，今天周末，又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工作日溝通嗎？”

李唯唯心里也有火氣了，語氣也凌厲了：“黎晞爸爸，誰不想有休息日？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您溝通，我也不會這么晚打擾您?！?/p>

“黎晞她又怎么了？”

“我現在不想說她怎么了，我只想問您，作為父親，您盡到了父親的責責任嗎？她是您的親生女兒，不管您現在的婚姻狀況如何，你也不能疏忽對女兒的關愛！”

“李老師，請問你這是和家長說話的態度嗎？你有什么資格來指責我教育女兒？對不起，我要投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