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唯沒有和許言提方小沫,她興高采烈地背上背包,和許言出去。
第一站是上山,李唯唯在路邊采了一大把野菊花,到許紅梅老師的墓地后,把野菊花編織成精致美麗的花環,獻給許紅梅老師。
“許醫生,你先到附近找藥材,我想和老師說說話。”
“好。”
許言答應她,走入旁邊的林子。
李唯唯在墓碑旁邊坐下,開始絮絮叨叨地傾訴,說新任職的辛苦,說孩子們的變化,說她從孩子們變化中體會到的成就感和快樂。
“有時候我覺得寸步難行,有時候又覺得路障在被我一個一個排除,我依舊可以勇往直前。”
她說了好一會兒,轉頭看看林子,許言好像到林子深處去了。
“老師……”李唯唯小聲,“我跟您說個秘密,我喜歡上一個人了……”
許言其實沒走遠,這一片寂靜,他擔心自己走遠了,她會有什么突發的危險。
但就坐在林子里面的石塊后面,安靜的等著她。
他聽得到她說話,她的訴說,讓他覺得天真質樸,善良可愛。
她忽然換了話題,他聽著心里微微一動。
“但是他一直沉浸在過去,對我……好像沒有那層意思。我不想給他壓力,但我還是希望我能讓他從過去走出來……”
許言聽著這樣的話,心里五味雜陳。
她的確是一個很值得人喜歡的女孩,他也不是對她毫無心動,但他深知,他根本沒有從過去出來,這樣的狀態去接受她,對她太不公平。
悲喜自渡,他不能把她當救命稻草,靠她的愛情救贖。
如果自己能從過去走出來,他想他會給她一場完整的愛情,甚至共度一生。
他悄然起身,悄然走遠,以免她發現,他偷聽到了她的心事。
十分鐘后,他從遠處回來,隔著幾十米大喊:“李唯唯,可以走了嗎?”
“可以了!”李唯唯應答他,往他這邊來了。
“采了一些什么藥材?有收獲嗎?”
“當然有收獲。”
許言的背簍里面,裝了些李唯唯不認識的草藥,但是不多。
“不多呀,我們換個山頭吧。”
“好。”
兩人一前一后往前,順著山間小道往另一座山走。
“唯唯,我下周想去省城,去見導師。”
“好啊!”李唯唯很高興,“是不是因為這次給張強手術讓你有了自信,你想回去重新面對。”
許言點頭:“是。”
“加油!”李唯唯追上他,和他并肩。
許言沉默,其實他心里并沒有太多自信。也許普通的外科手術,他能夠進行,但像從前一樣,實施大型的開顱手術,他未必恢復了曾經的心理承受能力。
“你不要急,不要逼自己,一切順其自然,也許反而更好。”李唯唯柔聲勸慰。
“我明白。”許言點點頭。
他認真尋找藥材,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李唯唯緊跟他身邊,問每一顆他裝入背簍的植物的名字,屬性,功效。
他一一作答,除此以外,便是沉默。
李唯唯總覺得他和來時有點不同,好像捉摸不透,讓她有點兒不知所措。
她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而他繼續尋找藥材,沒有主動和她說一句話。
她無聊地采摘野花,無聊的編織花環,無聊地自拍。
山頂的風景很好,她真想喊他過來,給她十分鐘時間,做她的攝影師。
她偷拍了他,發給閨蜜,但閨蜜這個點還在懶覺,沒有搭理她。
他的背簍終于滿了,此時太陽也老高了。他從林子里走出來,晨曦星星點點照在他臉上,身上,穩健的腳步,俊朗的容顏,讓她怦然心動。
“大哥,你怎么了?為什么愛理不理的呢?”她第一次這么稱呼他,還做出大大咧咧的樣子。
許言愣了一下,隨即淡淡微笑:“沒怎么呀。”
“那你為什么突然深沉了?也不說話。”
“你自己一邊玩去了,反而怪我?”許言好脾氣地笑著,“小妹都是這么刁蠻嗎?”
“現在呢?收工還是繼續?”李唯唯白他一眼,瞧他那無辜的樣子,好像他真的是無意識的一樣。
“下山吧,你的同學們差不多也要到山下集合了。”
許言走在前面,李唯唯緊跟在他身后,她看著他的后背,心里總是難以抑制地泛起絲絲縷縷漣漪。
“下周不允許安排事情,周五我回來接你。”他說得很嚴肅。
“哦。”她不情不愿。
他回頭看她一眼,問道:“中藥吃了嗎?”
“哦。”李唯唯記起中藥,從背包里把杯子拿出來。
許言站住腳,等著她吃藥。
李唯唯都記不清上次喝中藥還是哪一年了,那時候都是奶奶又哄又嚇,才哭哭啼啼把藥喝了。現在她眼睛一閉,仰頭把藥往嘴里灌,才咽下兩口,便苦得齜牙咧嘴,臉都變形了。
許言怔怔看著她,當年方雪病重時,幾乎每天都吃藥,一大碗一大碗的,開始也是這般齜牙咧嘴,后來好像成了習慣一樣,端起來三下五除二便喝了。
他每次都會心疼地摟著她,像安慰孩子一樣哄著,還會給她備好糖果。她喜歡吃酸梅糖,喜歡酸中帶甜的味道。那天進手術室,她還叮囑他,讓他記得備好糖果,她出來時,要吃一顆。
他在前一晚上,買了很多糖果,做成一束糖果花,想等她出來時,用這束最甜的花,向她求婚。
雙眼忽然被淚水模糊,他趕緊別開目光。
李唯唯發現他的異樣,她盯著他看了幾秒,心里已經明白,他想起了什么。
“她一定吃了很多藥吧?”她小聲問。
許言呼了口氣,轉頭看著她說:“快把藥吃了,同學們快來了。”
李唯唯沉默一會,端起杯子,幾口把中藥喝了。她把杯子收回背包,笑著說:“以后我不會在你面前吃藥了。”
她大踏步往前,從他身邊過去,走幾步后,回頭說:“下周我不會去檢查,你也不用大心小怪,我和她不一樣,更不可能得同一種病,你不要瞎緊張。”
“李唯唯,你什么都可以任性,唯獨對于身體,你不可以任性。”許言跟上她。
“我沒有事,你是有心理陰影,看到頭痛的患者都以為是重癥,世上哪那么多重癥呢?”李唯唯邊走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