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唯抬起許言的手臂，給黎晞的后媽看傷口，然后對黎晞說：“你如實復述一下，當時是什么樣的情況?！?/p>

黎晞淡漠地看一眼，閉上眼睛，沉默不語。

“李老師，黎晞被你傷成這樣，我們要帶她去市里進行傷情鑒定，這件事情我們會追究你的法律責任?！迸死渲樥f。

李唯唯點頭：“可以，該負責的，我不會逃避?！?/p>

許言摟著她的肩膀，很心疼地看她一眼，他真的很擔心，她會撐不下去。

李唯唯看著黎晞父親，和他說了學校對于這件事情的態度，她說完后，黎晞閉著眼睛說：“開除我吧?！?/p>

“開除后你去哪？”李唯唯盯著她。

“李老師，你也管太寬了吧？開除后她當然是找她媽媽，或者轉學，或者在家里呆著，再熬兩年，送出去打工賺錢，再過幾年嫁人，不就那樣嗎？”黎晞后媽說話跟連珠炮似的。

許言對黎晞父親，冷冷說：“黎晞是你的親生女兒，無論她判給誰，她始終是你女兒，是你的骨血，你身為男人，身為父親，良心一點都不覺得不安嗎？”

黎晞后媽立即跳腳：“你誰呀，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指手畫腳？我們給了她媽媽撫養費，還提供了那么多年的住所，在奶奶那里吃吃喝喝，也沒有跟她媽媽算錢，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我現在在和黎晞的爸爸說話?！痹S言一直盯著黎晞的爸爸。

“這是我們的家事，我們會解決?，F在我帶黎晞進城，李老師你還是不要管太多閑事，先做好思想準備，和我們打了這場官司吧?！崩钑劯赣H鐵青著臉說。

他冷著臉出去了，黎晞的后媽“哼”一聲，別開臉不理睬李唯唯和許言。

李唯唯再次問黎晞：“黎晞，你自己的意思呢？”

“你少唬孩子！”黎晞后媽瞪她。

黎晞閉著眼睛回答：“我沒有想法，你放棄我吧?！?/p>

“你如果不想退學，我會盡力保你?！?/p>

“我說了請你放棄我！你聽不懂我的話嗎？”黎晞忽然大聲。

李唯唯和她對視，她還想做最后的努力：“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想保唐睿！但是我如果努力保住你們倆，你愿意嗎？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以后不許再我行我素，做嚴重違反學校紀律的事情。”

“李老師，你有完沒完！黎晞都說了讓你放棄，你哪那么多廢話？”黎晞后媽插嘴。

李唯唯冷笑：“你這么說是因為你根本不關心她！也不在乎她的未來！你無非是不想她再問你老公要生活費、學費，甚至還想讓她和我在此撇清，你們好利用我這次的失手，得到一筆賠償費！”

“李老師，你說什么呢？你瞎說什么呢？”女人急了。

李唯唯不想理睬她，她還是盯著黎晞。

黎晞卻很倔強，緊閉嘴唇不說話。

“你想過退學后，你怎么生活嗎？你媽媽那邊，你能去嗎？或者她會幫你找學校？”

“我不知道?！?/p>

“那你還倔強？”

“車到山前必有路！”

“你這條路就是死胡同！黎晞，你怎么就不聽我的話呢？你很聰明，你完全能把學習搞上去，讀書能改變你的命運，你將從這里走出去，到時候你就會感謝自己，看到了全新的世界，并且一切都豁然開朗，這才是你該走的路！”

黎晞對她的苦口婆心無動于衷，她又開始沉默。

李唯唯話已經說到這份上，黎晞還是不聽，她也很無奈了。

她很心痛，她似乎已經看到了黎晞艱難的未來。她還想和她推心置腹地聊聊，但礙于坐在黎晞床沿的這個女人，她不好再多說了。

黎晞父親辦好了出院手續，冷冷對黎晞說：“走吧?！?/p>

黎晞掀開被子起來，緩緩穿衣服。

“快點！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我們很忙嗎？”女人不耐煩地催促。

黎晞對她的呵斥沒什么反應，依舊不緊不慢地。她穿好衣服，收拾一下她的東西，抬眼看著李唯唯。

李唯唯呼了口氣，站到一旁，讓她過去。

黎晞隨同父親后媽走了，李唯唯和許言一起出了醫院。她走幾步后站住，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心身俱疲。

“你盡力了就好，不要質疑自己?！痹S言柔聲安慰。

“我不想放棄她，”李唯唯的眼淚不自禁地掉下來，“不想放棄她，但是她為什么要自己放棄自己呢？”

“你別著急，讓她先冷靜冷靜，”許言輕輕攬著她的肩膀，“現在關鍵問題不是她輟學，而是你這場官司?！?/p>

李唯唯沉默了，這場官司會是什么樣的結果，她也不知道。也許需要賠償，也許會受到學校的處罰，也許需要和學生以及家長賠禮道歉，這些后果她都想到了，也能夠接受。

如此費力不討好，如果不是她特殊的成長經歷，她可能沒有這么淡定，但只要想想當年的許老師，想想當年的自己，她就釋然了。

許言的手機鈴聲響了，他看一眼后，直接掛斷了。

李唯唯看他一眼，問道：“你為什么不聽電話？是不是省城那邊催你？”

“不是，騷擾電話。”許言微笑，陪著她繼續往前走。

“你去忙你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放心?！崩钗ㄎú幌嘈潘盏降氖球}擾電話。

許言看著她，輕嘆一聲：“我確實是不放心你，我想緩緩再去省城。”

李唯唯站住，搖頭說：“不要，你應該去忙你的事業，我這邊的事情大抵是一波未平一波起，我在這干多少年，就有多少事，你等我的事情都處理好了，估計你也……”

李唯唯笑了，她想說“你也老了”，但她打住了。

許言笑了笑，點了點頭：“你說得也是，那我索性在這里陪你到老吧，也未嘗不好?！?/p>

“不要，你該有你的事業，該回到你曾經叱咤風云的舞臺，我想看你意氣風發的樣子?！崩钗ㄎ粗?，嘴角上揚，抿出月牙一樣的弧度。

許言沒說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到了校門口，李唯唯堅持不用他送進去了，她認真說：“你去省城吧，說實在的，我想獨立面對我的難題，我也想看你新的面貌，我們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