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李唯唯開車送父親一家子到機場,父親進安檢時,她揮手道別,眼淚一下子沒控制住。
李月農和她揮手,忍不住鼻子發酸,熱淚盈眶。
從離婚之后,女兒一直對他很冷漠,很多時候不是橫眉冷對,就是形同陌路,父女倆說話從來說不到一塊,今天在這“生離死別”的時候,才深深體會父女連心。
他并不后悔自己的行為,在他看來,她困在鄉鎮教書,找一個看不起她出身的婆家,那就是好好的日子不會過,偏偏一頭扎在荊棘里不出來。
李唯唯開車回到家里,一個人哭到天亮。
第二天起來,為了打起精神去公司,一早她便不顧醫囑,喝了一杯濃咖啡。
許言發來視頻,她打開接聽,看到他,她什么話都說不出,只是默默流淚。
“傻丫頭,別害怕,手術會成功的!我已經聯系那邊的老師和朋友,密切關注你爸爸的病情,只要住進醫院,那邊就會特別關注,還不會讓他知道的。”
“我好害怕,他回不來……”
“不會的,怎么會呢,你要相信現代醫學。”
“嗯。”
“我發誓,我們已經分手了。”李唯唯擦一下眼淚。
許言笑了笑,柔聲說:“好,現在分手了,你是我妹妹,好嗎?”
李唯唯想笑卻笑不出來,但他的溫柔,讓她又有了力量。
“你去忙吧,我去爸爸的公司了。”
“好,乖,不要胡思亂想。”
掛斷視頻,李唯唯去洗漱間用冷水洗了個臉,抬頭照鏡子的時候,眼前逐漸模糊。
她抓著梳洗臺,驚恐地盯著鏡子,逐漸一片漆黑。
這一次失明的時間比平時長,差不多持續了一分鐘。這一分鐘時間,讓李唯唯好像去地獄走了一遭。
恢復光明后,她扶著洗手臺緩緩坐下去,無力地坐在地上,很久都緩不過來。
手機鈴聲響起,她顫抖著手點開接聽。
“小唯,我到樓下了,你快出來了嗎?”
鄭煊到樓下了,李唯唯沙啞回答:“好,你稍等一下。”
“你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
“昨晚沒睡好,沒事。”
“要不你上午休息?我下午再來接你?”
“好。”李唯唯也沒心思給公司留啥好印象,反正她志不在此,鄭煊讓她休息,她也沒猶豫。
她爬起來,整理一下衣服,拿上包包,打起精神出門。
身上的責任和使命還很大,她不能再這樣不重視身體了,她決定馬上去醫院,好好做個檢查。
排了一上午的隊,她終于拿到檢查報告。醫生給她仔細對比上次的檢查報告,臉色很凝重。
“醫生,我是不是需要盡快手術?”李唯唯不安地問。
醫生回答:“增長的速度有點快,這個信號很危險,建議你住院觀察,請腦外科的專家會診,做出一個綜合評估。”
“住院?我還沒做好準備。”
“那你盡快安排好,主要是瘤體位置復雜,現在增長迅速,很可能引發腦血管破裂,這種情況非常兇險。”
李唯唯心臟突突地跳,她默默點頭,收拾好檢查報告,起身離開醫生辦公室。
現在怎么辦呢?父親病了,自己也病了,下一步該怎么辦呢?
她坐在走廊,向來自助能力很強的人,此時卻腦子一片空白。
方小沫從她身邊過去,起初沒有注意她,走過去后站住腳步,回頭看一眼,驚訝站住。
“李唯唯?”她想喊她,但忍住了。
李唯唯起身離開了,方小沫滿腹疑云,猜測她的失魂落魄。
許言沒有在這邊上班,李唯唯為什么避開許言,來這所醫院看病了,她想隱瞞什么?
方小沫快步走往醫生辦公室,問科室主任:“主任好,剛才有個女生是我朋友,我想了解一下她的病情。”
“什么名字?”
“李唯唯。”
方小沫很輕易地查到了李唯唯的病情,她一下子驚呆了。這不是和姐姐差不多的病情嗎?這是什么天意和巧合?
她忽然同情許言,該怎樣面對這樣的事實。
“你朋友的情況很復雜,我記得和你姐姐方雪的情況很相似。”
主任看一眼方小沫,抱歉地說:“對不起,不該提你的傷心事。”
“沒關系,謝謝主任。”
方小沫從辦公室出來,一路小跑追到電梯。李唯唯正在等電梯,被方小沫拉住手。
李唯唯詫異看著她,掰開她的手。
“李唯唯,我們聊幾句。”
“沒有這個必要。”李唯唯冷冷回答。電梯下來了,她撇開方小沫,往電梯里走。
方小沫跟了進去,電梯里只有她們兩人,她沒有任何轉彎抹角,直接說:“李唯唯,你放過許言吧,你讓他再度面臨一次相通的經歷,不覺得殘忍嗎?”
“那是我和他的事情,和你沒有關系。”李唯唯冷冷回答。
“你好自私!”
李唯唯不說話,不想理睬她。
方小沫一眼看到她手指的戒指,伸手抓住她的手。
“你們訂婚了?”
“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你一直隱瞞他是嗎?你這是屬于騙婚行為!”方小沫越說越激動。
李唯唯盯著她說:“我只是想遲一點告訴他,他剛從過去的陰影里走出來,我只是不想擾亂他的心緒。”
“但是遲一點難道不會擾亂他的心緒嗎?你想想,他會對你的病情坐視不管嗎?他會放心讓別的大夫主刀嗎?萬一……”方小沫頓一下,“我是說萬一,你……”
“閉嘴!”李唯唯呵斥,“沒有萬一!我會好好活著,不會有萬一!”
“我只是說事實,后面的話無需我多言,相信你心里都懂。”
電梯到樓下了,方小沫深深看她一眼,走出電梯。
李唯唯從電梯出來,頭重腳輕,全身沒有一點力氣。她在大廳的長椅坐下,眼淚毫無控制地簌簌掉下。
中午了,鄭煊給她發消息,約她一起吃午飯,她拒絕了。深秋的街頭,秋風吹拂,黃葉凋零,她裹緊風衣,瑟瑟前行。
走著走著,她停下腳步,沿街蹲下,哭得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