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踏黑暗,頭頂光明。
白不言再次回到了這個地方。
如果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也許本不該有這樣的夢境……畢竟他從未見過這般風景,也不曾向往過。
螺旋往復的階梯,向上下兩個方向無限延伸著……
但它們和上次似乎有了些許不同。
階梯的外圍不再是黑暗虛空,而是逐漸擁有了輪廓……看起來像是環形火山口的內壁。
單手撫摸著冰冷的巖石,讓攀登階梯的過程似乎更有安全感了些,但仍舊不太敢往下看。
階梯向下直沒入深淵,向上則延伸至一線光明處。階梯的角落偶爾有蠟燭火炬,點亮些許路途。
噠,噠。
白不言不緊不慢,一步步順著階梯向上走。
這一次,他神智保留的更多,腦子也更清楚……只是,這種清醒卻并非理性的層面,而是直覺上的。
直覺告訴他,向上走,向上看。
轟隆隆……
山壁崩裂,整個環形山連同大盤旋的階梯一同顫抖,仿佛地震。
白不言一時站立不穩,也跟著搖晃起來。
“怎么回事?”
他下意識自語著。
只是沒曾想,空氣中傳來了某個人的回答。
“沒什么的。”
“也許只是外面,有人在搖晃你的腦袋罷了。”
一個余音裊裊的聲音在山谷間回蕩。
“繼續向上就好了……”
她聲音極小,卻回蕩在整個世界。
“是啊,繼續向上就好了。”
白不言下意識表示認同。
階梯不斷攀升,光芒也愈發明亮……又隱隱能聽到一些聲音,從上方的光芒傳出。
他聽不清楚具體,只覺得那些聲音語速極快,又很小聲,仿佛某種呢喃,又像是在召喚。
“就要到了。”
“馬上就要到達那個地方……”
盤旋階梯很快到了一處關口。
再往上的部分被光芒籠罩,已經看不清仔細。前方隱隱出現一道半透明的屏障,遮蓋了前進的路。
仿佛是魔幻電影里常見的“結界”。
白不言伸手觸碰,手指在屏障上蕩起一陣漣漪……
可以穿過去。
他正欲向前更進一步,卻又發現那無形的屏障上,顯現出一些影子來。
比上次見到的更加清晰。
那些影子仿佛組成了一幕巨型皮影戲,向這里昭示著一副“快進”的畫面——
幾個黑色的人影向自己逼近。
其中有個駝背瘦削的人,將一束花放在自己眼前。
隨后,又有兩道光芒從后背穿射而出,橫掃過那些人影,將之一并消滅。
沙沙沙……
屏障蕩起的漣漪很快消散,那些皮影戲一樣的景象也隨之消失。
“那代表什么意思……?”
白不言思考著。
他繼續向前,試圖穿過這層屏障,再去更高層。
轟隆隆……
又是一陣地震,比之前的更為強烈,甚至讓他站立不穩,向下跌落。
“又是這樣……明明就差一點了。”
熟悉的墜落感再度襲來,白不言收斂心神,抗拒著那種心跳加速的本能反應。
階梯崩裂,山巒破碎。
在墜落的時刻,他努力環顧四周,試圖看清那一切。
但越往下沉,就越只有黑暗。
……
……
白不言已經逐漸習慣這種感覺了。
告別一個世界,重新從另一個世界醒來,并迅速接受眼前的一切“設定”,這樣的感覺。
他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是回到了現實。
在醒來的剎那,夢世界的記憶瞬間模糊。
又記不太清了啊。
不過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這里好像并不是我的房間?
糟糕,這是誰的臥室?
“……我記得,我還在洗澡的。”
“然后流鼻血什么的……”
想到這,白不言從床上翻身坐起,便看到了躺在旁邊的明衣。
她沒蓋被子。
“醒了?”
顯然是被白不言的動作弄醒,學姐也坐起身,穿上拖鞋。
她身上還穿著廚房的圍裙,顯然只是小憩一陣,并沒有睡多久。
“正好,我熬的粥也該差不多了。”
明衣說著,便掀開被子,開始整理床單。
“學姐?我怎么跑到你這來了?”白不言有點語無倫次,“我記得我是在洗澡,然后睡著了……”
“不是睡著,是昏迷。”
明衣一邊糾正,一邊疊好被子。
這做家務熟練的模樣,顯然是獨居多年依然保持好習慣。
“看你的樣子問題不大,我就沒再送你去醫院了……問了問老劉他們,問題應該不嚴重。”
“那你是怎么發現我的……?”
“我有你房間的備用鑰匙啊。”
“那豈不是……”
“嗯,身子被看光了,是吧。”
明衣遞給他一杯牛奶,隨口譏諷道。
“我覺得一個男孩子計較這些……屬實不太合適,你說呢?”
“……”
白不言一時啞然。
這些東西確實是次要的,大家都認識這么多年了,也沒必要犯矯情。
看著學姐端了一鍋粥過來,顯然是忙碌半天了。
他也不好意思再偷懶下去,便趕緊幫忙取了碗筷,在餐桌上擺好,準備一起吃早飯。
“……學姐,我最近總有奇怪的夢。”他端起一碗粥,便打算坦白做夢的內容。
“哦?那就講講吧。”明衣夾了一塊咸菜,隨便說著,“體內注入過量夢之沙,如果不夢到點什么……那才是怪事。”
“最近總是夢到,在一個無限長的走廊上攀爬和跌落,偶爾還有人跟我說話。”
白不言邊吃邊說,試著將自己能記清楚的部分復述出來。
但在提到有關預言性質的“皮影戲”部分時,卻又遭到了明衣的質疑。
“我覺得應該只是巧合……理論上,不可能存在‘預測未來’那種形式的能力。”
她一如既往地理性分析著。
“就算你受藥劑影響,正在覺醒異能,也不可能有那種性質的能力的……準確的說,任何人都不可能擁有。”
“具體原理太復雜,你以后上課會學到……但總之,從定義上,人類異能的功能性必然只有那么幾種固定的類型,其中不可能存在命運相關的。”
“呃……好吧,也許是我記得不夠清楚的原因。”
白不言思來想去,覺得確實不能用個例來證明什么。
但如果這次夢到的“皮影戲”依然包含什么征兆,那可就沒法再解釋了。
“今天既然不上班,倒是該補補網課了。”
越是實踐,越發現以前沒好好上課的問題,甚是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