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和圣女，二人就這樣對視了幾秒……目光中并沒有電流閃過。

白不言也并沒有被她打動。

在兩人發呆的時間，一個穿拖鞋的農家小屁孩路過。

小朋友看到白不言這副生面孔，便湊上來，向他伸出了手——

“給我點錢。”

“？？？”

白不言回過神來，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給我點錢啊。”

小屁孩說得理直氣壯。

見白不言沒有反應，小孩又自討沒趣地走了。

“……這，這是什么意思？”

直到小孩走遠了，他才反應過來，用疑問的目光投向圣女。

“看見異邦人的面孔，就覺得你是個有錢人，是大款，所以向你要錢。”

“窮地方的小孩是容易這樣……”

安吉拉無奈解釋道。

她作為小孩的同鄉，也多少覺得有些丟臉。

“這樣的群眾，讓我更覺得沒有拯救的必要了。”

白不言聳聳肩，感慨道。

“要不……你還是先講講，先知這個身份能帶給我什么好處吧？”

“尤其是，假如我離開這里以后。”

他可不是什么圣母。

現在自己泥菩薩過江，身上麻煩一堆呢，可沒閑心管那種徒有愛心卻沒有收獲的事。

有好處先拿了再說。

“首先，你可以借由教團的力量，更快啟迪自己的異能。”

“一旦你先知的身份受到認可，一些行走在外的教友也會聽從你命令，隨時為你做事……他們大多是異能者，能力多種多樣。”

“還有，我會做你的好伙伴，好部下……各種意義上。”

安吉拉說出最后一句話時，神色已徹底平靜。

她不像上次，還會猶豫靦腆……

看來是想清楚了。

“我知道，你再過不多久就會回去，回你的家鄉繼續上學。”

安吉拉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但我們的聯系不會中斷。”

“憑借我的能力，只要你隨時在夢中想起我，我就能聯系上你……并且無視距離，沒有延遲，無法屏蔽。”

聽完這些，白不言也是吧唧吧唧嘴，覺得條件還行。

“快到了吧？”

“我看看你們的情況再說。”

又穿過一段鄉間小路，終于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處靠海的小山包，遠遠能看到海岸線和拍打礁石的浪花。

一座教堂，立于那斷崖的臨海邊沿上。

它造型灰白，一磚一瓦都臟兮兮的，甚至有些歪歪扭扭，但偏偏生出了一絲凌亂的藝術感來。

如今教堂正敞開著大門。

祈禱室大廳內，高大的三人合一神像聳立中央，又是熟悉的一男二女，三個神明合體的模樣。

一個神父模樣的男人正手捧教派圣典，大聲布道……

布告臺下，座位上的教眾們默默聆聽。

「世間與天國相隔十八重幻象。」

「穿過重重屏障，世間即大變模樣」

「神主高居于神殿首座，祂的羽翼落滿圣堂。」

「祂說，你所見的顏色，皆是自己瞳色的倒影……」

「祂說，你預知了未來，皆因你不曾回頭下望……」

「世間本是一場大夢，沒有真相」

「祂睜開眼眸，世界即為真實」

「祂蘇醒離去，美夢從此凋亡」

……

你別說，這些不清不楚的內容，還挺能唬人的。

神神叨叨的，似乎隱喻著什么，又有點高大上……

白不言也找了個座位，跟安吉拉一同坐下。

你別說，周圍座椅上的教眾好像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那兩個身穿背心，腳踩膠鞋，衣襟上帶著鹽漬的家伙……看起來很像之前見過的“靈脈礦工”的打扮。

這真知教派還真是不簡單啊。

嘩啦嘩啦。

聽完這一段吟唱似的布道頌詞后，兩人跟著群眾一起輕輕鼓掌。

一番掌聲和祝詞過后，神父走下布告臺，到安吉拉身前致禮。

“歡迎您的到來，圣女閣下。”

安吉拉點點頭，目光掃過布告臺，像是搜索著什么東西。

“史蒂夫神父，我來找大牧首。”

“牧首帶著懲戒團的人出去了，一時還沒法回來。”

“那就遺憾了……我找到了先知。”

她指了指身旁的白不言，同時很刻意地挽住他的胳膊。

這樣的動作讓神父愣了足足半天。

“您確定是他嗎？上一次白鴿選中的也是這位……？”

這分明是個黑頭發的異邦人。

盡管預言中的確有提到，先知相貌迥異，來自他鄉……可這副東方人的面孔，實在讓人有些意外。

“你讓他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聽安吉拉這樣說，史蒂夫神父恍然想起了什么。

他顧不得周圍教眾的目光，便向兩人做出“請”的姿勢——

“兩位請隨我來。”

跟著神父，兩人走入了祈禱室后的小走廊。

走廊的盡頭處是一扇木門。

兩個頭戴鐵面具，身穿教派制服的壯漢，正看守著這扇門。

看樣子像武裝份子啊。

白不言還記得，當初圣女第一次拿針扎自己時，那個大發神威的念力異能者，就是這個模樣的打扮。

那是他第一次切身體會到人類異能的強大……

在東方老家，可很難見到。

泛東盟的小孩子從嬰兒到成年，每一次的體檢都會順帶檢測當事人靈能情況，一旦有人覺醒能力，或是出現覺醒的苗頭，那么他從此會被記錄在案，并接受相關的“武德”教育，以防意外發生。

“圣女帶來了疑似先知的候選人……我要去驗證一下。”

聽到史蒂夫神父這樣說，兩個鐵面具對視一眼，便點頭讓開了。

木門解鎖打開。

“來吧。”

三人進屋后，神父點亮了蠟燭。

眼前一間非常狹窄的小屋。

屋內僅有一個供奉用的小木臺，上面擺著一圈蠟燭，圍繞著中央的大石頭。

這塊石頭有西瓜大小，通體焦黑，布滿奇特花紋，看起來就像火山巖黑曜石什么的。

不，這貌似是一塊隕石。

而且是金屬隕石。

按照記憶中僅存的一點地質學知識，白不言辨認出了石頭外表標志性的氣印。

“請觸碰圣物吧。”

“如果它有所感應，顯現真正的姿態……那么您就是先知無疑。”

神父看著白不言，用手指向那塊隕石。

“呃……”

出于謹慎，白不言有點猶豫。

會不會有毒什么的啊？

雖說這塊石頭看上去普普通通，可他能從中感覺到，有微幅的靈子輻射。

“放心，碰一碰沒事的，慢慢來。”

在身后安吉拉的鼓勵下，白不言試探性地伸出手，打算先遠遠感應一下，這塊石頭會不會有點發燙之類的……

然而，還沒等他的手碰到隕石，變故就發生了。

咔咔咔——

隕石的金屬外殼折疊，扭曲起來……仿佛被揉皺的錫紙。

它的外皮迅速變得干癟褶皺，并崩裂粉碎。

巨石內部，隱隱有藍色熒光閃現，從不斷粉碎的外殼中透了出來……

見此情景，史蒂夫神父張大了嘴，似乎難以置信。而小屋門外的兩個鐵面具也聽到了聲音，同時也看得愣住了。

“……圣物顯靈了！！！”

“我的神啊！”

旁觀的三人急忙擺出各種祈禱手勢，激動地幾乎熱淚盈眶。

唯有安吉拉和白不言這兩位，依舊保持著鎮定。

看到這樣的異狀，白不言也大膽起來，索性把手向石頭上一放。

啪！

隨著手掌與巨石徹底接觸，它徹底碎裂開了。

布滿融化痕跡的金屬層就此自動脫落，并自然而完整地剝離掉……隕石內部，那發光的東西就這樣展現出來。

那是一枚復合雕像。

一男二女，背靠身后的高塔而立。

長發的成熟女性居于最高，姿態曼妙的少女穩坐中央，面目猙獰的男人趴伏在地，受鎖鏈捆縛……

與祈禱室大廳的神像，還有莉莉家中的神像，都一模一樣。

“隕石里怎么會有這東西？”

白不言愣住了。

除非……隕石是這幫神棍作假造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