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大學C座教學樓，203教室。
本節課又是《靈子物理學基礎》。
“同學們，把教材翻到第296頁。”
“這節課我們講……風暴與虛空。”
發際線略高的王智老師，正在講臺上龍飛鳳舞，操作著實驗儀器。
這一次，他又帶來了新的講課道具。
只見講臺上，擺放著一個透明的圓柱形魚缸，其中盛著一大杯被分層染色的，猶如雞尾酒一樣的彩虹液體。
魚缸的底層，有個小電扇螺旋槳。
“還記得我們最初的課程嗎？”
“一開始我就說，要從微積分的角度去看一杯水……把它橫切成無數層，再拼接到一起。”
王智扶了扶眼鏡，指著缸中的液體。
“來吧各位同學，你們首先要假設，自己是個二維生物。”
“當時空和意識被劃分成無數橫截面時，我們就是橫截面上的一個圖案，一張扁平的小紙片……”
說罷，王智將一個剪成人形的紙片丟到水缸中。
紙片人漂浮在水面上。
“我們生活在這個二維的橫截面上。”
“對于小紙片來說，它看不到水的更深處，也無法分辨每一層的顏色……這是礙于視角的限制。”
說話間，紙片人已被水浸濕。
濕潤的紙片逐漸沉入了水中，被染上不同顏色……
“當我們進入夢境時，意識也隨之下沉，我們看到的，就是更深層的世界……”
“不管身處何方，紙片人永遠都只能處在一個位置，只能看到同一種顏色，同一個層面的世界。”
“畢竟，二維生物是無法理解三維世界的，它的視角永遠限于當前所處的層級，無法看到其它層面的世界。”
“但，是否存在例外情況呢？”
王智循循善誘，笑著啟動了開關。
嗡嗡……
魚缸底部的電扇啟動了。
隨著電扇迅速旋轉，一道縱向的旋渦逐漸出現……
旋渦貫穿了整個液體上中下層，將不同顏色混合在一起，而那張小紙片也在其中搖擺不定。
“這就是……靈能風暴。”
“在最初隕石下落，砸到我們星球上的時候，曾經到處都是這樣的風暴。”
“而如今，靈能風暴已經很罕見了。”
王智用玻璃棒在水里攪和了幾下，攤開兩手。
“當混亂的靈能形成風暴眼后，它就會無差別，無可抵抗地與空氣結合，形成氣溶膠，并讓一切接觸它的生命都陷入沉睡，進入更深層的意識。”
“但這種沉睡情況非常特殊……它會讓你保持清醒，如同‘清明夢’一樣。”
哇哦。
臺下的學生唏噓著，看著缸中的彩虹旋渦。
喧鬧的課堂中，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剛剛樓房輕微搖晃了幾下，窗外天邊也有遙遠的音爆聲傳來。
“你們看，原本需要在不同層面見到的顏色，如今在旋渦里都能看到……”
“通過旋渦，小紙片人就能接觸到不同層級的顏色。”
“旋渦貫穿了世界的層級，連通了現實與潛意識……讓無數夢幻的事物，暫時得以成真。”
“所以，在靈能風暴里，人會看見各種各樣的幻象，并產生無數幻聽……”
“那些是原本在夢里，在潛意識里才能看到的幻覺，在風暴中卻會化為現實，就如海市蜃樓一般。”
“哈，是不是很有趣？”
哇哦。
學生們又是一陣喧鬧，都為此激動。
可惜沒法親眼見證，這種自然現象太罕見了。
于是，又有人舉手提問——
“老師，旋渦應該是沒有最下層限制的吧？”
“我記得您說過，如果不計較人腦和造夢機的承載極限，原本意識是可以無限向下延伸的……”
“沒錯！問得很好。”
王智很欣慰地點點頭。
能提出這個問題，說明這位同學是學進去了。
“意識的分層，理論上可以無限。”
“但我們人類所能達到的最上層，也就是一杯水的水面，那代表我們的現實世界。”
“而人類無法抵達的最底層……就是水中無限深的地方。”
說著，王智用玻璃棒攪動了一下，讓紙片人被旋渦卷入最里層。
“在那里，旋渦的橫截面越來越狹窄，越來越深邃，同時，紙片人也會越來越接近旋渦的動力之源頭。”
“紙片人是二維生物，它無法理解三維立體化的旋渦，更無法看清旋渦底端的東西。”
“那里有大智慧，亦有大恐怖。”
“在旋渦深處……一切理性，記憶，意識都會喪失……唯有無盡的潛意識與本能會留下，但最終依舊會湮滅為虛無……”
“在那樣的地方，甚至連靈能也不復存在，湮滅任何物質，任何思想。”
“因此，我們稱之為……【虛空】。”
咚咚咚。
正當課講到一半，教室外有人敲門。
來者敲了敲門就進來了。
“王教授，副校長喊你過去。”
是助教來找，看樣子挺急的。
“我還在上課，能等一會嗎？”
“恐怕不能，副校長說，這事非常急……可能和剛剛的震動有關系。”
“好吧，我立刻去。”
王智嘆了口氣，原本放松的笑容逐漸淡去。
他側頭看了眼課堂。
“同學們誰有空，課后幫我把道具搬到我辦公室吧……這節課我們稍后再補。”
“看來……靈能風暴，距離我們，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遠啊。”
說罷，王老師收拾了一下，便跟著助教向外走去。
……
……
轟……隆……
防空洞內，頭頂的石壁震動不停，抖落一片土灰。
一間指揮室內，顧問唐蜜眼見著造夢機響起提示音，床上的三人逐一醒過來。
【本期活動結束】
【已斷開鏈接】
【祝您本次夢境體驗愉快……】
【溫馨提示：現實是一切虛幻的根基，請勿沉迷夢境，多陪陪現實世界的家人。】
針對隱身人的盜夢已然結束。
“怎樣？找到什么情報了嗎？”
盡管唐蜜非常期待，但答案并不樂觀。
“時間不夠，短時間內解決不了，所以先退出來了。”
說話的是王鑒云。
他捂著額頭從床上坐起，臉色白得可怕。
“抱歉，我想去單獨休息一會……”
說罷便急匆匆跑向廁所。
“失敗了？”
唐蜜轉而看向明衣和白不言。
盜夢本就有個成功率，失敗也不足為奇。
“對，其實是我們暫時知難而退了。”
明衣整理著外套，看著手中懷表答道。
“這絕對是個高級間諜……他受過潛意識防衛訓練，夢里的影子人一個比一個能打，我們沒法突破過去……”
“還是先解決了眼下的問題吧，拷問和盜夢的事，以后再想辦法。”
“好吧。”
“外面的情況怎樣？”
白不言轉而問道。
他覺得頭暈正逐漸嚴重……空氣中的靈能輻射顯然提升了不少，讓人多少受影響了。
“我們和外界已經失去聯系了。”
“但在通話被干擾阻斷前，泛東盟的地質檢測站已經告知了可能發生的一切。”
“附近礦井的靈脈已經開始暴動，靈能風暴近在眼前，出門就能看到。”
“目前我們只撤離了最初的一批客人……至于附近的居民，部分出去游玩或者逃跑的賓客，還有零散流落在外的戰士，恐怕都沒法幸免了。”
聽著天災人禍，白不言也心情沉重起來。
還好在信號斷掉前，他給安雅安吉拉都發了信息說明情況，叫她們做好避難準備，存好防身武器和糧食。
很難說會不會發生戰爭。
“被留在外面的人……都會死嗎？”
他最終還是問出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