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地睡了一覺,十一長假的最后一天,在被洪水淹沒的噩夢中驚醒。
睜眼看到凱文的大長舌頭近在眼前。
父親抱著凱文,指使他舔我的臉。
“爸!”
我揮手砸過去一個抱枕,笑著將他們趕出屋子,然后起床吃早餐晨練。
圍著小區(qū)跑了三圈,順便買了中午的菜,和鄰居們在樓下花園里又聊了一會兒,聽對面樓劉老師那老眼昏花的媽媽神叨叨得說最近有變·態(tài)虐待貓狗,讓我家凱文注意點。
我捂著凱文的耳朵讓老太太別嚇唬凱文,隔壁單元的夏大娘沖我直搖頭,證明老太太說的是真的,還說她前幾天親眼看見垃圾堆里躺著一只瘸了腿的貓。
我家凱蒂和凱文不會遇上這種事吧。
且不說凱文這家伙最近體格暴漲,一般人捉不住,就連凱蒂也練得一手隱身功夫,我在家?guī)缀醵颊也坏剿?/p>
沒事的沒事的。
這樣想著,我還是提前結(jié)束了聊天時間,帶著凱文回家。
下午四點,換上之前在李燦的指導(dǎo)下買的新衣服準備出門。
父親一手托著教案,一手攜著凱蒂,斜著眼睛看在穿衣鏡前照鏡子的我,連連搖頭。
我問:“衣服不好看嗎?”
“不是衣服的問題。是你長得不行。”
“爸!”
“沒有你媽這個年紀的時候漂亮——你們兩個差著六扔這么遠。”
雖然對于父親這樣直白地秀恩愛表示憤怒,但我還是要首先滿足求知欲:“六扔是什么意思?”
父親舉起被夾在腋下的凱蒂,做了個往外扔的姿勢:“把凱蒂扔出去,再撿起來,再扔,扔六次——一共差著這么遠。”
“才不會。”我滿臉黑線,“你還沒撿回來呢,凱蒂就直接和你拼命了。”
“一個比喻,比喻而已。”父親趕緊抱緊凱蒂,生怕真不小心把寶貝貓咪扔出去一般,“晚上早點回來。”
“好的!”
我背上背包,輕快得走出家門。
院子門口,季冬云已經(jīng)在等著我了。
約定見面的地點在馮玉策家附近的一個茶館。
從地理位置上看,馮玉策家離季冬云家很近,也就是說,離搬家后的我家也不遠。但是初二之后馮玉策就搬了家。
是不是因為搬家的原因轉(zhuǎn)學(xué)呢?考慮到他每天有專車接送,我覺得因為這個原因而搬家的可能性不大。
那么,促使馮玉策轉(zhuǎn)學(xué)的原因到底是什么?這個在之前的國中時代也是個不解之謎。
當然,在我看來,這不算什么重要問題,更何況這次重生他會不會轉(zhuǎn)學(xué)還不確定,到時候再說吧。
眼下重點應(yīng)該在穆小暮身上。
她為什么認識季冬云,季冬云和她是什么關(guān)系——我想要搞清楚這個問題。
五年前的穆小暮,學(xué)生時代的穆小暮,和我所知道的穆小暮,有什么差別呢?對于這個問題,也稍微有點好奇心。
帶著一種家庭作業(yè)提前完成,又帶著激動的心情去寫一些課外習(xí)題的心情,我走進茶館包間。
穆小暮就坐在里面。
一身墨綠色連衣裙量體裁剪,那顏色若是放在一般二十歲女生身上顯得老氣了不少,但放在穆小暮身上倒顯得她優(yōu)雅高貴。大約是氣質(zhì)使然,這個人不管是二十歲還是二十五歲,甚至可能到了三十歲,四十歲,我想都不會有太大差別。
所謂的真正的美人,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沉淀出屬于歲月的特殊的味道。這時候真正的美人就不僅僅是美人,更是充滿智慧的佳人。
大約穆小暮就是這樣的人吧。她的內(nèi)涵比之外貌,更加吸引人。
此時的我,自以為重生之后安全的我,帶著明顯的褒揚意味,這樣評價穆小暮。
卻忘記上一次的輪回之中,真正在懸崖與深淵邊推了我一把,讓我越陷越深,最后脫離正軌的人,就是穆小暮。
我在穆小暮面前坐下,略帶拘謹?shù)每粗鲎晕医榻B。
“我叫郭媛愛。是馮玉策和季冬云的朋友。”
穆小暮露出微笑:“喜歡喝什么茶?”
想起之前在咖啡館見面,穆小暮說她高中時代還分不清拿鐵和卡布奇諾。到后來,雖然仍舊喜歡喝茶,但是不排斥咖啡。
人的喜好會改變的。
可是對于茶,我的喜好倒是沒有怎么改變過。
“普洱。”我輕聲回答,“比較喜歡喝熟普洱。”
“這個也不錯。”穆小暮轉(zhuǎn)向馮玉策和季冬云,“你們兩個呢?”
“和她一樣就好。”“冰鎮(zhèn)檸檬汁。”
季冬云的選擇一如既往出乎意料。
穆小暮一下子就笑了:“你和小時候一樣啊,對于冰鎮(zhèn)檸檬汁的喜好是無法改變的!”
“重點是冰鎮(zhèn)和檸檬的搭配。”季冬云似乎頗為自豪的樣子,“沒有冰鎮(zhèn)過的檸檬是不完滿的檸檬。沒有檸檬的冰鎮(zhèn)飲料也是殘缺的。”
“哈。也就只有你這孩子才會把簡單的飲料上升到這種高度了吧!”
穆小暮和季冬云開著玩笑,看起來兩人的關(guān)系相當親密,甚至……
甚至看起來比和馮玉策的關(guān)系還要好。
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原本以為馮玉策和穆小暮認識是理所當然,現(xiàn)在看來,似乎應(yīng)該反過來。
于是我問:“你們是一起長大的親戚嗎?”
穆小暮看了季冬云一眼,季冬云立刻搖頭:“誰會有這種姐姐。”“哎,在公然嫌棄我啊。”
穆小暮伸手要揉季冬云的頭發(fā),季冬云躲到馮玉策身后,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小時候在少年宮學(xué)美術(shù)的時候認識的。后來才知道,我父親在她家的公司工作——是個性格特別惡劣的大小姐!”
“說這樣的話沒有關(guān)系嗎?會給你父親帶來很不好的影響哦。”
穆小暮輕描淡寫,馮玉策臉上帶著微笑道:“你們兩個不要只顧著自己說話,冷落了媛愛。”
“啊?”
我回過神。
直到剛才,我還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見所。季冬云在穆小暮面前,完全就是個撒嬌的孩子,而穆小暮對待季冬云,也完全是寵溺心愛弟弟的態(tài)度。
明明之前認識這兩個人,明明以前是那樣疏離的關(guān)系,但是在我所不知道的過去,他們卻是這樣得親密。
那么,之后我所見到的,那樣疏遠的態(tài)度,究竟是怎樣形成的?穆小暮和季冬云之間,除了回到高中時代的契約關(guān)系,還遭遇了什么?
一個謎團還沒有徹底解開,另一個謎團又出現(xiàn)。
我隱約覺得,今后還會有更多秘密與矛盾出現(xiàn)。
傍晚回家,照例帶著凱文出來遛彎。
讓凱文自己到處走走,順便梳理一下今天的收獲。
畢竟有五年的差距,現(xiàn)在的穆小暮比之我所認識的那個成熟的女性,多了些天真與真摯。她會開些小女生才開的玩笑,眼神里的生硬與冰冷也隨著熟悉而消失,多半是和我們說些她大學(xué)里的趣事,給我們一些學(xué)習(xí)上的指導(dǎo)意見。
還有,旁敲側(cè)擊打聽我究竟是喜歡季冬云還是馮玉策。
只不過每當涉及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馮玉策都會繞開話題,而季冬云一臉不明真相的迷茫,最后干脆一杯接著一杯的喝自己的冰鎮(zhèn)檸檬。
說起來,這少年對于冰鎮(zhèn)檸檬這樣執(zhí)著,但是在當初,他打籃球結(jié)束之后,我給他加了鹽的溫水,而季冬云毫不猶豫扔掉手中的冰鎮(zhèn)飲料。
穆小暮口中,他那樣執(zhí)著的心愛之物,也能夠隨意改變啊。
這少年,看似寡言冷淡,但在各種細節(jié)之處所蘊藏的情誼,讓我有些感動。
如果當初自己的眼睛能夠一直放在他的身上,而不是為了惡趣味去參與那些事,或許就真得會迎來季冬云所期盼的結(jié)局。
越這樣想,我就越后悔。
所以這一次,一定不能再走偏!
“哎喲!”“汪!汪汪汪!”
女生的叫喊和凱文的叫聲混合在一起,傳進我的耳朵。
我循聲跑過去,在一棵高大水杉旁邊的灌木叢里看到了摔倒在地的華倩林。
旁邊還有正在打滾吐舌頭的凱文。
啊,不應(yīng)該和她接觸的。
我立刻抓住凱文的項圈,套上繩子,匆匆道歉,然后拽著凱文往家跑。
華倩林的聲音追上來:“你跟我一個國中對不對!我見過你——別走啊!”
真是不好意思!
我狂奔上樓。
然后打開手機,挑了幾張下午喝茶時候拍的照片放在網(wǎng)上。
把誘餌放下去,接下來上鉤的是誰,就要看魚兒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