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低下頭。
“無論怎么想都不對。穆小暮有時間求救的。火勢還不大,她沒有道理立刻暈倒。王煙雨的死,一定和穆小暮有關系!”
高云再次激動起來,我連忙按住她,安撫情緒。
她雙手攪在一起,緊緊咬著下唇,眼睛盯著地面,一言不發。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了想,問:“你知道事發時他們在什么地方嗎?那個朋友是誰?對方和王煙雨認識嗎?”
高云搖頭:“我知道的并不多。這些消息也是從王煙雨的母親那里聽說的。事發之后,阿姨很快搬了家,之后再也沒有見過她。至于那個朋友是誰……我不認識。但是聽說好像是姓卓的一家人——”
“卓惠子?”
下意識就想到這個名字。
盡管高云說她并不確定,但我卻認為,就是這個人。
同時,想起她在一同回家的車上,對我說起過的那些意味不明的話,如今看來也別有一番含義。
“三五年。這時間,挺長的。還是人的變化快些。前幾年穆振遠還精神著呢。我記得那時候小暮那丫頭還在上高中。煙雨也是。沒想到短短兩年,死的死,散的散,物是人非。成了今天這幅樣子。她們姐妹兩個也就是那時候才冰釋前嫌。畢竟是自己的父親。穆振遠那會兒病得真重啊。你們今天看他已經好多了。突然重病的那會兒,神志不清,高燒不退,當真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煙雨那丫頭找上我的時候,簡直把我嚇壞了。還好,還有辦法。雖說代價挺大,但是終究還是給救了回來。”
死的死,散的散。
這里的死,指的是誰呢?會不會就是王煙雨?
那時候才冰釋前嫌。從前后文推測,應該是在王煙雨死亡之后。
王煙雨為了救自己父親,去找過卓惠子,并且最終把人給救了回來。
卓惠子與穆家的關系,比外人所看到的要深得多。
再聯系之前那幢建筑物所引發的猜測。
卓惠子說自己上次來時還沒有那幢大樓,而大樓的修建時間是1935年。
如果。
僅僅是猜測。
如果,卓惠子也不是平常的人呢?
畢竟穆小暮曾經親口說過,自己在幾年前還沒有裁剪時間的能力。
如果這份能力來源于卓惠子呢?
對于時間的控制。能夠挽救穆振遠的生命,王煙雨出事的地點很可能在卓家。
這一切的一切,都將下一個目標人物指向卓惠子。
盡管如此,我依舊無法邁出下一步。
我和卓惠子之間,只有那短短的一面之緣。
沒有渠道,也沒有借口去見她。
那個奇怪的美人,究竟在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擔當了怎樣的角色,或許我永遠都搞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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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為了王煙雨死因一事而想辦法調查的同時,一個微小但積極的變化發生。
十一月的第二個星期,老師開始換座位。
這個時間怪怪的,別的班要么是剛分班就換座位,要么是每次考試之后換,要么是開學的時候換,唯獨我們班,老師像是剛剛想起來這件事一般,突然就宣布換座位了。
因為有之前的記憶,我很清楚,坐在我兩邊的將是李燦和呂涵,身后是夢雅。
除此之外,因為于蘭和沈微琪的缺失,以及馮玉策的提前出現,所以不能確定剩下人的座位。
然而,老師將高云調到了我前面。
后面夢雅兩邊分別是小白和馮玉策。
李惠和霍佳怡依舊坐在前面的黃金位置。
高云在我前面坐下,立刻就回頭,露出笑容:“真好。坐在你前面。”
等她轉頭之后,李燦和我咬耳朵:“高云會說這樣的話啊。總覺得她不好相處的樣子呢。”
“那是本小姐我魅力無邊!”
“啊,小愛你真是表里如一得自戀。”
“多謝夸獎。”
我和李燦樂呵呵地聊天,旁邊,呂涵一臉憂郁地看著我。
等我終于注意到他的時候,呂涵立刻開口:“語文老師讓我們互相學習,共同進步。”
和上次相似的展開。
只是這一次沒有沈微琪和于蘭的唆使,劉蕊對呂涵的好感也僅僅限于好感,不曾落實到行動。
會有好的轉變嗎?
我期待著。
換座位之后,高云越發融入我們這個小團體之中。
她原本就是下課不怎么喜歡出去走動的人,李惠也是如此。因此雖然只是三排的距離,兩人的隔閡還是越發得大。
到周末,已經發展為夢雅和李燦親熱得拉著高云去洗手間的程度。
我也跟在后頭——說是一個都不能少。
這是什么邏輯啊。女生就是喜歡共同行動。
當然,也有特立獨行的。
回來的時候遇上了蔡羅萱。
上次霍佳怡石破天驚地送果籃示好,我轉贈了一些給她,這次在走廊上遇見,蔡羅萱主動過來打招呼。
王煙雨給過我一些忠告,其中會和霍佳怡對立已經應驗,李惠對我說不上善意我也感覺的出來,但是蔡羅萱對我有幫助這一點,我還沒有發現。
在前一次輪回里,蔡羅萱幫助我的背景是劉蕊污蔑我拿走她的課本。
但是這一次,因為于蘭和沈微琪不在,我與她也沒什么交流,所以再次發生這種事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蔡羅萱能夠提供的幫助究竟是什么?
能夠讓王煙雨特意說出來,一定不是什么點頭打招呼的程度吧。
我想了想,抱著試一試的態度,追上去,拉住蔡羅萱的手,問出了問題。
我問:“你聽說過穆小暮嗎?”
蔡羅萱一愣,然后點頭。
我上前一小步,追問:“王煙雨呢?”
“你怎么知道?”
看上去有希望。
我繼續問。
“那么,卓惠子——”
“小愛!”
蔡羅萱一下子捂住了我的嘴,看看前后沒有人注意我們,才松開手。
她喘著粗氣,臉頰泛紅,不只是因為緊張還是驚訝,手腕竟然有些顫抖。
我更加堅信自己的猜想沒有錯。
作為穆小暮好友之一蔡依文的妹妹,蔡羅萱知道內幕。
“小愛。你聽我說!我很驚訝!”
蔡羅萱壓低聲音,帶著一種不可置信的驚恐,對我說:“昨天我剛剛收到一封短信,說是是時候見見你了!你知道發信的人是誰嗎?”
“卓惠子。”
“是!”
蔡羅萱反握住我的雙手,線條柔和的下頜明顯能看出在顫抖。
“那個叫卓惠子的人,是我們家的遠房親戚。王煙雨出事的時候我也在場。小愛,如果你想要調查的是那件事,那么請你一定要保證,無論聽到了什么內容,都不要說出去。”
“啊?”
為什么蔡羅萱會說出這樣的話?
她沒有制止我去見卓惠子,似乎對于這件事的結果已經接受,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外傳。
除此之外,卓惠子怎么會知道我要找她?未卜先知?
還是說,她是從一開始就打算將這件事告訴我?
所以那日同行,才對我說了那通話。
不管怎樣,能夠見到卓惠子,搞清楚當初究竟發生了什么。
對于這一點,我很期待。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在偏離原本的中心。
我以為,我想要知道真相很大程度上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與自己的利益沒有太大關聯。
但是回頭看時才驚覺。
這是幕布。
一直在臺上表演的我,終于有機會沖破幕布,與幕后的導演與編劇對話。
一窺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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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卓惠子的見面安排在周六下午。
那天一整天我都沒有心情聽課——反正內容都是之前學過的。
呂涵倒是聽話,拿著上次還沒有評講的語文試卷來問我,我沒有心情,直接一句“天賦不夠,努力來湊”給應付過去。
馮玉策也察覺到我的煩躁不安,主動發消息問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我剛想編個理由混過去,馮玉策又加了一句。
“那天她說是去拜訪我爺爺,實際上是和我說了些事情。”
我立刻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卓惠子。
“然后?”
“恐怕你今天也會聽到相似的內容。但是絕對不要將這些內容說出去。哪怕是馮玉策也不行。這是在保護他。就像上次輪回里我們對你選擇沉默一樣。”
我沒有回信,只是收了手機,等待放學。
終于放學,抓起早就收拾好的書包沖出學校。
半個小時后,我見到了卓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