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跟著她們三人離開了一小會兒，我獨自進班。

班上已經有人議論紛紛，馮玉策直接拉住我問：“她們和李惠有什么關系？”

“我也不清楚。”

我把剛才李惠說過的話復述一遍，說：“看樣子還不是一般的關系。她們三人像是有求于她的樣子。”

“這不太正常。”

馮玉策和我的看法一樣。

但是，沒有其他信息，我們也不能得出更多結論，只能靜觀其變。

早自習下課之后，李惠終于回來了。

她從后門進來，經過我的座位時看也不看我一眼，徑直走向自己的位置。

前桌的高云抬起頭，凝視著自己曾經的好朋友，一直等到她坐下，才慢慢低下頭。

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高云。”

我小聲叫她。

“怎么？”

“你和李惠是什么時候認識的？”

“李惠啊。小學的時候。”

高云的臉頰迅速泛起紅暈：“不過小學前幾年都只是普通朋友，到四年級，因為坐在一起，所以成了好朋友。國中分開了三年，分班以后，又是同桌，關系就更好了——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想問一下，你們的關系這么好，她有沒有去過你家？”

“去過的。我生日那天，她還有幾個朋友一起去了我家。”

“那，她認識王煙雨嗎？”

我問出了自己的推測。

高云一愣，點頭：“認識。小學的時候認識的。但是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聯系。李惠說過，她覺得王煙雨怪怪的不是很好相處。”

“原來如此。”

“怎么了？問這個做什么？”

高云疑惑起來：“莫非，王煙雨她回來——”

“不是不是。只是突然想起來之前聊天的時候王煙雨提到過李惠的什么事，所以想問問她們是不是真的認識。”

“提到過李惠？是那件事嗎？”

“哪件事？”

難道高云知道？

高云扭著身子，單手抓著椅背，食指抵著下巴，輕聲細語。

“王煙雨好幾年前就說過，李惠高中的時候會遇上一件大事，如果不好好處理，很可能會喪命。”

“哎？”

“對，就是這樣。王煙雨還說，如果愿意，自己可以幫助李惠渡過難關——但是李惠拒絕了。因為她不相信王煙雨說的話。”

“拒絕？”

和今天李惠的反應一樣。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最開始是小學的時候。不過那時候王煙雨只是告訴她會遇上大事，并沒有說要幫她處理。再之后就是去年，提出要幫助，被李惠拒絕。之后好像私下還聯系過李惠，李惠和我說過一兩次。再之后，我就不知道了。”

高云說到最后，有些失落。

大約是想到從前兩人還是好朋友的日子。

我點點頭，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安慰高云。

突然，右邊一聲巨響，呂涵連人帶椅子整個摔在過道里。

她趕緊站起來，低著頭在全班的注視中拍打褲腳上的灰塵。

高云吐吐舌頭，轉過身，繼續看書。

呂涵堅持低頭一分多鐘，然后遞給我一個字條：“高云還在嗎。”

這家伙，莫非是因為看到高云回頭，覺得害羞，所以一直往另一邊躲避，結果摔了過去？

我回復字條：“放心，安全。”

呂涵長舒一口氣，立刻抬起頭，帶著粉色的紅暈翻開課本，繼續看書。

一分鐘后，才注意到自己的書拿倒了。

－－－

中午放學，我抱著書包和季冬云一起回家，馮玉策也跟在后面。

走在兩側高大的香樟樹下，少年一面踢開落下的樹葉，一面消化今天上午發生的事。

我將從卓惠子找到我開始到今天李惠與她們三人離開的事全都告訴季冬云，他聽了之后，就默默地低頭思考。

馮玉策走在我左側身后，一直在發短信，不知道在和誰說話。

就這樣沉默著走了十多分鐘之后，兩個人同時抬起頭，站住。

“我想——”“我知道——”

季冬云和馮玉策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馮玉策笑了，擺擺手：“你先說。”

“我在想，李惠知不知道你認識王煙雨她們？”

少年問我。

我搖頭：“看起來不像是之前就知道，但是今天也沒有表現出吃驚或意外。所以不好說。”

“你呢，有什么發現。”少年轉而問馮玉策。

馮玉策點頭：“我剛剛在查李惠的家庭背景，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

“她的父親是行業內小有名氣的醫生，不過，是那種醫生。”

“那種——地下醫生？”

“正是。如果說穆叔叔的病情惡化，需要做一些正規醫院做不到的手術的話，她們來找李惠，就說得通了。”

“為什么不直接找李惠的父親？”

少年和我的想法一樣：以穆家的影響力看，想要去找一個地下醫生，簡直易如反掌。

馮玉策皺皺眉，搖頭：“這個，也的確是個矛盾。但是別的實在找不到可能性了。”

“我覺得這件事的主導者是卓惠子。這個人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她們去找李惠的真正目的，很可能出乎意料。或許不問本人，我們不會知道——”“郭媛愛。”

馮玉策打斷我。

少年也看著我：“你在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

“想要弄清楚她們找李惠什么事——你是在做和以前一樣的事。”

“是嗎？”

像以前一樣，挖掘危險的秘密，以在暗中觀察為樂趣，結果自己也深陷污泥。

這次也是嗎？

不。

我認為這兩者性質不一樣。

前者是興趣，如果決定不去做，也就真得不會去做。

但對于李惠的調查，我覺得很有必要。

在王煙雨親口告訴我李惠站在我的對立面之后，她們之間又出現了新的關系網。如果她們雙方是利益相關者，那么我的處境……

此外，看到穆家姐妹的表情，可以推測出家中一定發生了大變故。在這種情況之下依舊來找李惠——甚至可以說是，就因為出現了變故所以一定要找李惠，兩者之間的關系，不得不讓我提防。

我將自己的憂慮傳達給兩人：“所以，不只是想要知道，更是因為需要知道。不能被蒙在鼓里。”

馮玉策想了一下，最后抬起手臂，看手表：“現在是——已經這個時間了啊。”

“怎么，待會兒有事？”

“原本是約好和沈微琪一起吃中午飯的。不過時間過了。這次就算了吧。”

“喂，這樣對待女朋友是會遭到報應的啊。”

“是嘛。哈。”

馮玉策毫無悔改之心。

或者說，根本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馮玉策與沈微琪的關系，或許是我多想，但是總覺得，岌岌可危。

原本就沒有堅實的基礎，帶著別的目的在一起的兩個人，一旦利益不同，關系也會頃刻間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