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們三個想辦法去找于蘭的檢查結果的同時,另一件事悄悄散播出來。
大表哥為我打抱不平,直接告訴大哥懷疑是別的學生把試卷拿走。大哥象征性去問了一下當時負責管理試卷的數學老師當時的情況,還沒有得出什么結論,就被我的電話叫走。
但經大哥一提醒,數學老師回憶起當時的確在辦公室外遇上了一個學生。
那人不是我,是李惠。
因為一開始就抱著想要查明是誰弄丟了我的試卷的想法,所以進出辦公室的時候刻意避開所有人。
李惠進來的時候應該也沒人見到,問題是離開辦公室以后,恰好遇見了數學老師。
因為李惠的數學成績一向不錯,數學老師對她也印象很深,于是拉住她就數學試卷上的壓軸題討論了幾分鐘——我就是趁那個間隙悄悄從兩人身后溜走的。
所以數學老師只記得見過李惠,而且看到了李惠離開辦公室。
再之后,他就鎖門離開。
次日就是批改試卷。
這樣看來,最后一個接觸數學試卷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李惠。
當初數學老師沒有在意這件事,也只知道一考場有一張試卷不見了,但是完全沒有和李惠聯系到一起。
而現在,從大哥那里聽到有學生故意拿走試卷的猜測,又特意去問了班主任,才知道不只是我的數學試卷,還有不少成績好的學生都少了一科試卷。
最后,加上上次李惠栽贓我作弊。
數學老師越想越不對勁兒。
畢竟,數學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遠離樓梯口,一般學生沒有道理從那邊走。
于是,一個猜測就此誕生。
是李惠,為了保證自己的成績領先,拿走了同班同學的試卷。
應該說,這個猜測是很有道理的。它在一定程度上還原了真相——僅僅是指數學試卷丟失的這一部分。
但是大家不會滿足于這一小部分真相。
于是猜測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證據越來越多,越來越精確。
不少人確信,在某科辦公室門外看到李惠,甚至還有人聲稱看到李惠在辦公室里翻找試卷。
總之,萬眾一心找證據,證明偷試卷的人,就是李惠。
其中還包括不少老師。
尤其是文科班的老師。
要知道,李惠的成績的確很好,少一個李惠,對于其他班而言,就是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于是猜測成了事實,年級主任把李惠和班主任都叫去了他的辦公室。
而我,則老老實實收拾書包去文科三班上數學課。
吳老師意氣風發站在講臺上,見到馮玉策,點了點頭——這家伙被拿走的,是地理試卷,但是為了保證被分到慢班,數學也故意交白卷。
見到我,則露出微笑,做了個加油的姿勢。
之后,吳老師并沒有上課,也沒有像上次輪回中那樣給我們加油鼓勁兒。
而是說起了試卷丟失事件。
她毫不避諱得告訴我們她所知道的全部真相,以及老師之間的風言風語。
班里的同學議論紛紛,四班的同學都看向我和馮玉策,三班的學生在尋找那兩個傳說中的受害者。
就這么亂了四五分鐘,吳老師雙手撐著講臺,等我們安靜下來,然后表明自己的立場。
首先,她認為這件事還沒有最后的結論,在這之前,她都不會將李惠當做是犯人或罪人。她要求我們四班的學生,對李惠要寬容,聽一聽李惠的解釋。
其次,對于我們這些學生,要以這個事件為戒,先做好人,再學好習。
成人比成才,更重要。
班上沒什么議論聲,多數人臉上帶著不屑。
李燦在草稿紙上畫了幾個小人,遞給我看,身后的夢雅和小白在偷偷玩手機。
與第一次輪回一樣,這個班,在最初交到吳老師手里的時候,真是一盤散沙。
我捕捉到吳老師的目光,對她露出微笑,點了點頭。
吳老師還以微笑,然后開始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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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節數學課結束,我還沒有收拾好書,班主任直接閃到后門,將我和馮玉策叫出去。
匆匆囑咐李燦幫我帶著書,抬頭看到走廊里圍了一大群人。
都是試卷丟失的受害者。
臉上表情各異,唯一相同點在于,都帶著些幸災樂禍。
里面沒有李惠。
我聽到班主任的聲音有點啞,大概猜到叫我們出來是什么意思。
果然,班主任和下一節來上課的歷史老師說了幾句話,然后帶著我們走向訓教主任辦公室。
我和馮玉策故意走在最后。
我問他:“卓小姐給我留了個選擇題。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之前卓惠子曾經留下一句話。
李惠,也要想辦法處理一下。是敵是友,全看利益。
以她一貫的作風,凡是有意味不明的話出現,多半都會在之后的事件中得到應驗。
這句話應該也是。
可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我不清楚自己要做怎樣的選擇。
按照以往來看,我與李惠自然是對立的,這次的事件如果操縱得當,讓李惠從此一蹶不振也不是沒有可能。
既然如此,我在猶豫什么?
我在想,我和李惠之間,有什么共同利益?
如果沒有,卓惠子為什么單獨要說那句話?
馮玉策思考了一下,問:“拋開其他不談,你對李惠本人有什么意見。”
“對本人……更多的是好奇。雖然沒有什么好感,但是還達不到厭惡的程度。而且,之前卓惠子她們三個人共同來找李惠,這個問題還懸而未解,我一直有點在意。”
“這就是共同利益。”
“你的意思是,幫她。”
馮玉策點頭。
我也點頭。
李惠的處境已然這樣,我的看法并不一定能改變輿論,但是對于李惠本人,她對我的看法興許會因此產生改變。
如果利用這個契機,再制造點別的機會,興許就會探聽到她與卓惠子三人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
我們走進了訓教主任的辦公室。
十多號人擠在一起,原本寬敞的辦公室也顯得局促。
原本這里還有一個女教員,看到我們進來,立刻找了個借口出去。
我們圍在辦公桌旁,自發站成一個圈,所有人都刻意忽視坐在一邊沙發上低頭不語的李惠。
班主任走到訓教主任面前,輕聲介紹。
訓教主任手里拿著鋼筆,正在做記錄,無奈他的字和他的口音一樣奇怪,又是倒著的,我一點都看不清楚他在寫什么。
訓教主任推了下眼鏡,抬頭掃了我們一圈,視線落在我身上。
其他人下意識向后退,我上前一步。
訓教主任摘下眼鏡,放下手中的鋼筆,伸手揉了揉鼻子兩側的晴明穴,瞇著眼睛看著我。
“你叫……”
“郭媛愛。”
“哦,對,郭媛愛。”
訓教主任重新戴上眼鏡,拿起鋼筆,刷刷寫下我的名字。
末了是一陣沉默。
空氣粘稠得讓人想要逃離。
訓教主任像是桑拿房比賽里的參賽選手一樣,秉承著堅持到最后就是勝利的原則,堅持不開口。
我都忍不住替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