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恒青更是背上一凜。
他忌憚邵啟明更甚于他自己的老丈人。
裴桑禾的外公雖然是他正經的岳父,可出身書香門第,為人深沉內斂,平日里一派斯文儒家。
裴恒青還真不怎么怕他。
但這個邵啟明卻又蠻橫又霸道,從裴桑禾的母親跟他談戀愛那天起,邵啟明就堅決反對,處處看裴恒青不順眼。
這人就是個老無賴,辦事根本不講道理,總端出他混社會時的那一套強硬手段。
但偏偏是這種手段對付裴恒青這種無恥之徒最有效。
后來這老頭年齡大了回家養老去,裴恒青這才過上了安穩日子。哪成想老東西還藏了裴家的股份,在最要緊的時候冒出來坑他。
趁著邵啟明還沒來,他發動了所有的攻勢。
“邵老已經退休多年,早就不問公司事務了,這時候請他過來,恐怕他說的話也做不得數吧。”
“爸爸你誤會啦,誰說要邵老發表意見了?只是給我股份而已。那些股權都是白紙黑字有法律效力的合同上寫的,永遠都是裴家的。”
“這不是信口雌黃嗎?我們裴家的股份怎么會跑到一個外人手里去?桑禾啊,你年紀小,也不懂事,肯定是讓人拿著冒充的假股份給騙了!”
裴桑禾也是意料之外,連股份裴恒青都能耍賴。
她強忍住罵人的沖動,依然端著笑容,“爸爸,你要是不懂得經濟法,看不懂股權書,可以請一位懂得經濟法的律師來幫你堅定,再不然,你也可以去法庭起訴,讓法官來甄別股權的真偽。”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裴恒青還能怎么辯駁?
卻還有幾個被裴恒青鬼迷了心竅的股東負隅頑抗,“有股份有什么用?剛剛我們不是說的很明白嗎?得有能力的人才能擔當!還是得投票!必須要四分之三以上的人同意才行!”
裴桑禾的耐心終于耗盡了。
這群人反復無常,一會說投票一會說股份,總之就是要堵死她做總裁的可能性。
難怪這些年裴氏逐漸衰落,公司里留的都是些耍橫的無賴,真正有遠見肯務實的聰明人壓根就沒幾個。
“真是放屁!開始說能力,又改說股份,現在又說起投票!你們到底有完沒完!投票就投票!等邵老爺子把百分之五十的股權都轉給我,我還投不過你們嗎!”
一聽到裴桑禾罵人,顧清鳴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他實在有些心理陰影。每次裴桑禾動氣,所有的人都要跟著遭殃。
這些不知好歹的人,好好的會不肯開,非要惹老佛爺生氣干什么……
見裴桑禾發火,那說話的股東也自知理虧。可賴就賴了,反正今天他們人多,還偏偏就欺負人少了!
這社會向來是弱肉強食。規則沒有實力重要。
可他想錯了,他不是強,裴桑禾才是強。獵人往往會以獵物的形象出現。
她重新坐回椅子里,將桌下的手提電腦擺到桌子上,打開屏幕,手指快速的敲擊著。
顧清鳴見狀,很有顏色的拿過傳輸線,將電腦連接在了巨幅投影幕上。
“這是干什么?好好的開著會,她玩起電腦了?”
“該不會是在打游戲吧?還是在聊天啊?”
幾個站邊裴恒青的股東放肆的嬉笑著,絲毫不怕他們的聲音被人聽到。
很快,裴桑禾電腦上的東西顯示在眾人面前。
“大家都來看看吧!看我在公司過去幾年的賬目里發現了什么?”
隨著她一頁頁的翻動下去,所有人都驚掉了下巴。
會議室里鴉雀無聲,幾乎能聽見心跳的聲音。
有人慌亂無措,有人心虛膽怯,有些則怒火滔天。
裴桑禾審視著他們的反應,翻動頁面的手指沒有停下。
“這些年,公司有人賺錢有人賠錢,有人資不抵債,有人富貴榮華。你們難道就沒想過為什么嗎?你們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公司的生意每況愈下,裴恒……我爸爸的日子卻依舊過得那么好呢?”
這些資料里,都顯示著這些年裴恒青以及幾個心腹黨羽是如何一點點侵吞公司利益的。
他們做假賬,做假交易,夸大虧損數額,實則是中飽私囊,將做出的差額全部揣進了自己的口袋。
公司確實是在虧損,而他們賺的錢,全部是榨取公司而來。現在的裴氏已經只剩下一個空殼,隨時岌岌可危。
這樣脆弱的企業別說是裴恒青,就是換了任何一個股東來接手,都不可能再維持超過一年。
或許也就只有裴桑禾有這個起死回生的本事了吧。
原本還在動搖的股東們幾乎都站在了裴桑禾這一邊。
能跟著裴桑禾一起賺錢,他們為什么要傻乎乎的跟著裴恒青虧欠?
就為了忠誠兒二字?他配得上他們的忠誠嗎?
“你們別信她!這都是她胡編亂造的!”裴恒青已經顧不上再演父女情深的戲碼了,當眾跟她撕破了臉。
“自從她嫁進顧家的門,所有的心思就都在顧家上了!她早就不認這個家、也不認我這個父親了!她的胳膊肘早就拐到外面去了!你們想想,如果裴氏徹底成了顧家的,還會有你們這些老人的容身之地嗎?”
會議室的大門從外面打開。
“各位,邵啟明邵老先生,以及顧氏集團的顧衍總裁到了。”
兩尊大佛同時出現,所有人瞬間噤聲。
邵啟明依然是那副為老不尊的模樣,穿著牛仔褲和皮夾克個,跟個西部老牛仔一樣,在兩個年輕貌美的女秘書的攙扶下大搖大擺走了進來。
還沒落座就吆喝著裴恒青,“這不是小裴嗎?給我倒杯可樂去,加冰塊啊!”
顧衍神色清冷,黑色西服貼身剪裁,銀色的紐扣襯得他愈發高傲矜貴。
他根本不用坐在主位,卻仿佛一瞬間成為了這里的焦點。
“各位下午好,這里的文件是草擬關于裴氏和顧氏下半年的合作項目。各位可以人手一份看一看。”
明明是提議,語氣也足夠禮貌,在他說來卻像是發號施令。
偏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按照他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