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78分??！總共150，他就考了個78。這個成績，你說說他能能考上大學嗎？”

肖淑芬越說越傷心，眼睛都紅了。

她沒在沈學名面前嘮叨，就怕給孩子增加壓力。眼看要期末考試了，不能這個時候給孩子增加負擔。

可是，她心頭難受啊。

“得做生意，必須做生意。三年后，學名說不定要復讀?？糠N地，哪里供得起三個孩子讀書?！?/p>

“那你說做什么生意？”

一聽到做生意，沈新建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開飯館。但他真的傷了。

可是除了開飯館，他也不會別的啊！

肖淑芬摸著兩本泛黃的時裝雜志，是上回去縣里頭買回來的，她反反復復的翻看，好好的雜志都快被她翻爛了。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琢磨這件事情，卻一直拿不定主意。只是時不時將雜志翻出來看兩遍，看著上面漂亮的衣服。

她會踩縫紉機。

早幾年她就學會了，還買了一臺二手的回來，卻一直沒派上大用場。縫紉機最多的用途，就是給自家人縫縫補補，扯了布自己在家關起門來做衣服。

做得一般般，和幾十年的老裁縫肯定沒得比。離著開裁縫店也還有點距離。

但，手藝畢竟是學會了，也時不時練著，沒落下。

這一回，她被沈學名的成績給刺激了，78啊，150的總分才考了78，都沒及格。

她急啊！

三年后，沈學名沒考上大學，家里又沒錢給他復讀，怎么辦？出去學門手藝，還是去外面打工下苦力掙錢？

這兩條路在肖淑芬看來，都不好。

最好的路就是讀書，往死里讀，讀出去，去大城市。

讀書要錢，她要掙錢。

這一刻，她終于下定了決心，“賣衣服！我會踩縫紉機，衣服有破損我可以自己補。哪里趕集就去哪里賣，大人小孩的衣服我們都賣。

我都想好了，要是生意好，我們就一天趕兩個場，你趕一個場，我趕一場?！?/p>

“家里只有一輛自行車，怎么趕兩個場？”

“到時候大不了再買一輛自行車。實在不行，我就在區里找個固定攤位，天天賣衣服?！?/p>

“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連進貨的事情都想過了，去省城進貨，去大金花進貨?！?/p>

大金花批發市場，是本省最大的批發市場，就算從未去過城里的人，也都聽過大金花的名字。

大金花批發市場，不僅僅批發衣服鞋帽，其他諸如干雜，香料，輔料，皮料，布料，裝飾品，過節禮品，水貨，電子用品，鍋碗瓢盆，糖果……

凡是人們生活中用得著的東西，大金花都有批發。種類繁多，品種齊全，量大從優。

不僅本省人在大金花做批發，很多外省人也在大金花發財。

沈新建張大了嘴巴，他沒想到自家老婆竟然這么有魄力。

他小聲提醒了一句，“家里錢可不多?！?/p>

“咱們批發便宜的衣服，貴的一概不要。后天，不，明天就去省城?！?/p>

沈新建蹙眉，太急促了，“這事要不在想一想，家里這點錢買不了多少貨?！?/p>

“能買多少買多少。繼續耽誤下去，錢越花越少?！?/p>

其實，肖淑芬心里頭也很忐忑。

她現在給自己下個顯得很急促的死目標，明天就進城進貨，就是怕自己反悔。

她怕自己后悔。

她怕時間拖久了，自己會打退堂鼓，到最后什么都沒做成，錢也花光了。

時間緊迫，這樣一來她就沒心思胡思亂想，也沒空怕這怕那。

關鍵還是，兩本時裝雜志給了她信心。

多好看的衣服啊，要是有錢，她也要買一件來穿。

女人哪有不愛美的。

沈新建看著肖淑芬，想勸，又舍不得勸。他也想著搏一吧，要是生意真能做起來，改善家里頭的條件，這是好事啊。

可萬一生意折本了……

他抓抓頭，他開飯館折了本，肖淑芬要是賣衣服折本，就當是兩口子打了個平手，以后誰也別笑話誰。

反正本錢少，就算虧也虧不到哪里去。

“行吧，就按照你的意思?！?/p>

呼！

肖淑芬如釋重負。

她很緊張，晚飯燒糊了，菜也又股糊味。沈小梅很嫌棄，結果挨了一筷子。

莊臻倒是吃得香噴噴，他喜歡吃鍋巴飯，泡點米湯，加點酸菜，還是很下飯的。

朋朋和他的口味一樣，也喜歡吃鍋巴飯。

一人一貓有著越來越多的相似點。不知道是貓影響了人，還是人影響了貓。

……

大冬天的，睡得正香，莊臻突然被驚醒。

肖淑芬起床了，他聽著動靜。

停電，一晚上都沒來電。直接抹黑起床，去了廚房點煤油燈。

兩口子窸窸窣窣，生怕吵著兩孩子。

莊臻躺在被窩里面，只露了一個頭，他不想起來，這天太冷了。他就聽著兩口子閑聊。

沈新建不放心，也想跟著去城里。

肖淑芬反對，“都走了，家里怎么辦？小梅和朋朋怎么辦？”

“讓我媽幫忙看一下。再說了，小梅和朋朋能自己弄飯吃?！?/p>

“晚上呢？萬一晚上我們趕不回來，就留兩個孩子在家，你放心??？”

不放心！

但，沈新建還是決定跟著去。

“你一個女人身邊沒個男人，去了批發市場，當心被人當兔子宰了。我跟著去，至少沒人敢搶你的偷你的?！?/p>

肖淑芬皺眉，“你非要去那就去把，我先說好，我和人講價的時候，你別出聲。要是東西買貴了，我和你沒完?！?/p>

“怎么就買貴了，我又不傻?！?/p>

“你是不傻，你是散財童子。”

兩口子都要去城里，只能將兩個孩子吵醒。

“朋朋，我和你爸去城里頭進貨，可能要一兩天的時間。你和你姐守著家里，有什么事就去找你爺奶幫忙。記住了嗎？等我們從城里回來，給你們帶好吃的?！?/p>

“媽……”

朋朋揉著眼睛，一副困倦不堪的模樣。

現在才凌晨三點，兩口子要急著去趕車。昨天約好的，有車去縣里，順路載他們去區里趕車。

區里有一輛二手小面包，私人經營，每逢單號專跑大金花批發市場，幫人拉貨送貨賺運費。

這給了兩口子極大的方便。只要能趕上這趟小面包，今天說不定能打個來回，晚上就能趕回來。

要是趕不上這趟小面包，就只能等班車，那耽誤的時間就海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