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瘦弱書生這一下徹底語塞了。圍觀群眾看到書生心虛且結巴的模樣，也紛紛議論起來。

“那么重要的文章，怎么可能想不起來？難不成這黑白雙煞二人說的話是真的？”

“對呀，對呀，他要真是那么刻苦用功的學子，鄉試、會試的文章肯定記得的。”

聽著眾人你一嘴他一嘴的議論，沈曜對這位白衣武者的敬佩之心又多了一些。

他剛才真是給氣糊涂了，分辨對方身份真假的方法明明這么簡單，怎么自己就沒想到？

瘦弱書生朝桑溉和尚投去了求助的目光，見他無聲的朝自己點點頭，立時有了底氣，轉向冰凝大聲回道：“剛才是一時被你問住沒有反應過來，現在我已經記起來了，你要聽，我現在就背給你聽！”

“且慢！”桑溉和尚瞅準時機，及時打斷了書生的話，“施主，這場比試本就是貧僧為證清白不得已而為之，把施主卷進來，已經是罪過，怎么能再把施主拖進這比試的泥潭？”

沈曜聽到這里頓時就急了。

對方這明顯是在耍賴耍詐，而且還是手段最拙劣的那一種。

他急急回看左右，卻絕望的發現，即便是這擺明了就是在騙人的說辭，都有不少人相信了。

面對桑溉和尚的解釋，他們甚至無比贊同地點起了頭，仿佛在說老主持說的真是有道理，他老人家真是菩薩心腸。

那一張張篤信的臉，幾乎要把沈曜氣得吐出血來。

真是沒天理了！

旁邊冰凝對此表現得依舊從容淡定，她望著瘦弱書生的臉，大度一笑，拱手施禮，“桑溉大師說得不錯，這一場斗法比試，實在不應該再拉旁的人進來。在下白月，向兄臺賠禮了，不知兄臺高姓尊名，還望海涵容諒。”

面對冰凝坦蕩大度的樣子，瘦弱書生不知道為什么心虛的囁嚅了下嘴角，鬼使神差的答道：“白，白兄客氣，在下范苦艾——”

冰凝猛地抬頭，斗笠下的目光刀子一般尖利，“今年的鄉試，鄂州入選二十七人，第一名柳荻，第二名李點染，第三名王文正……第十七名金環；

今年的會試，鄂州入選一十三人，第一名柳荻，第二名王文正……第七名李點染。

其中無一人姓范，更無一人名做苦艾。敢問兄臺你這鄂州出身的貢士到底是哪一家的呢？”

瘦弱書生連并在場的和尚額上都淌下了大顆的汗珠，這般難纏的人物，真個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這般神奇的腦子，這般厲害的手段真的是凡人能夠擁有的嗎？

沈曜更是眼睛都看直了。

他雖然早就知道皇城司能人輩出，此時親眼得見，還是被狠狠的驚艷到了。

直到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與那白衣武者的差距，根本不是一般的大，那實在是相當的大。

就連月照城也被再一次的震撼到了。

雖然對文澤寺的和尚，冰凝有了些初步的調查，但對于沈曜的突然出現，她應該是半點準備都沒有的。就更不要說后面被強拉進來的瘦弱書生，所以對于這接連不斷的意外情況，她不可能有任何的提前準備。

唯一的解釋就是，與鄂州有關的這些知識，都是調查巨蓮教教主，陳柏燁時積累下來的。

他真是萬萬沒想到，就為了調查一個落第秀才，冰凝竟然能將功課做到如此細致的地步。

這已經遠遠超出“聰慧”的范疇了，她就該當是個天才，不世出的天才，他從未見過的神仙級別的最強天才。

桑溉和尚狠狠一咬后槽牙，此時若告訴他眼前的白衣武者能將鄂州鄉試入選者的試卷全文背誦下來，他都能相信。

瘦弱書生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結結巴巴的還要再掙扎兩下，“我……我雖是……”

冰凝仰頭大笑了一聲，隨即步步緊逼的繼續說道：“你是想說你雖然是鄂州生人，但長大后卻到了別的地方居住讀書科考的嗎？

那么你后來又搬到了哪里呢？鄧州？潭州？鼎州還是永州？

我能說出鄂州鄉試會試兩榜學子，你覺得其他地方的我就說不出來了嗎？要不要我一個個的都給你背一遍？會元、前五貢士的試卷要不要也給你背誦一遍？”

瘦弱書生腳步踉蹌了兩下，身子一晃，懸懸沒跌在地上。

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可怕之人？

冰凝冷冷一笑，這才哪到哪啊，她的逼問才剛剛開始呢。

“夠了！”桑溉和尚狠狠一戳手中禪杖，怒瞪著冰凝厲聲大呵，“凡人又怎能知道如此多的消息？你這妖物，分明就是在迷惑人心，且看老衲這就收了你！”

冰凝大袖一甩，負手而立，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怎么？現在不裝啞巴了？腹語雜技終是練得不過關嘛，一遇到事就徹底露原形了！”

旁邊月照城第一時間豎起了耳朵，冰凝已經將對方徹底激怒，一場生死大戰怕是怎么也免不了了。

桑溉和尚氣得額頭青筋砰砰直蹦，他大手一揮，沉重的禪杖頓時在空中劃出一道金色的弧線，弧線之后便是濃密的白煙。

身上紅呢袈裟也再度無風飛舞了起來。

圍觀香客一個個都被這驚人的場景嚇得不行，

桑溉和尚看出香客們嚇得要逃跑，冷笑一聲道：“諸君莫怕，降妖伏魔乃是極大的福緣，諸位能親臨觀戰，也是好緣分。慌亂下山，恐會受妖法所害，只留在此地，貧僧定能保諸君平安！”

聽到這句半威脅半安撫的話語，一眾香客們頓時嚇得收回了腳步，也不管陌生還是熟悉了，雙手緊緊拉住身邊人，唯恐落單半分，就要慘遭那不知名的妖法屠戮。

安撫完一眾香客，桑溉和尚再度揮舞起禪杖，舞出了更加濃密的白煙，與此同時他仰頭望天，高高呵了一聲，“敕令！”

腳下土地立時發出了一陣可怕的震顫。

圍抱在一起的香客幾乎都要被嚇哭了，這天塌地陷的光景實在太嚇人！

冰凝猛地側眸，叫她等待許久的真龍怪獸終于要現出真身了！